“该杀!” 因为经历过南苑的惨剧,并且知道其中问题的关键,李若水对汉奸痛恨,一点儿都不比冯大器少。沉着脸,大声回应。“我给你挑最好的人手,一定别让此人漏网!”
“除非他临时改变了主意,又缩回了北平!” 冯大器信心十足,笑着点头。旋即,又迅速朝周围看了看,用更低的声音说道,“我跟你说这些,肯定违反了纪律。所以,切莫外传。特别是若渝姐那边……”
唯恐李若水多心,他看了一下对方脸色,又快速补充,“若渝姐的一个姑姑,嫁的是殷汝耕的亲侄儿。他曾祖父据说跟殷如耕的父亲也是莫逆之交。我去杀她的长辈,若是被她知道……”
“我不会再跟任何人提起此事!” 李若水看了冯大器一眼,摇着头打断,“但是,大冯,你小看了她,真的。哪怕是换了她去执行任务,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吆,吆,吆,到底是夫妻同心,还没过门儿,就开始……” 冯大器本能地开口调侃,话说到一半儿,看到李若水郑重的模样,又本能地将后半句改成了道歉,“行了,算我说错了不成么。你对若渝姐比我了解得多。我是小人之心度君子,度女君子之腹!”
“我相信她,如同相信我自己!” 李若水笑了笑,带着几分自豪回应。
从南苑一路行来,郑若渝无时无刻不兑现着她当初的承诺。哪怕遇到天大的麻烦事情,都不肯让他分心。这让他自豪之余,总是隐隐赶到心痛。甚至偶尔会在夜深人静之时扪心自问,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自私。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郑若渝是不是会活得更幸福,更轻松。
“那我就放心多了。” 又偷偷看了看李若水的脸色,冯大器笑着补充,“不怕你笑话我,其实我当初挺怕她的。你别误会,我现在肯定对他没那个意思了。我只是怕她找我算账,怪我六亲不认!当然,还有金明欣,她好像跟殷小柔关系也很近。”
“按辈分,她应该管殷汝耕叫舅老爷!” 李若水想了想,迅速给出答案。“不过,她也是个明辨是非的人。哪怕将来辗转知道是你亲手杀了殷汝耕,也明白,后者是罪有应得!”
“希望如此吧。我看她收拾大冯那样子,总觉得她不像是个肯讲道理的!” 冯大器咧了下嘴,对李若水的解释不置可否,“咱们几个都是一起多次经历过生死的,我真不想大伙哪天忽然变得形同陌路!”
“人家小两口儿,周瑜打黄盖,关你屁事!” 李若水瞪了他一眼,大声数落,“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看到合适的,就给自己找一个。经历过了,就知道其中奥秘了。省得整天替别人瞎操心!”
“算了吧,干我们这行的,整天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还是别耽误人家姑娘了!” 冯大器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英俊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几分与年龄极不相称的落寞。
“怎么了,这话说的,可不像你!” 李若水看在眼里,顿时有些惊诧,连忙关切的问道。“难道最近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也没啥不开心的,就是看不到胜利的希望在哪儿?” 冯大器咧了下嘴,坦诚地回答。“李哥,我读书没你多,也看不那么长远。但是,这些日子我带着锄奸队到处杀人,却发现,汉奸怎么杀都杀不完。并且级别越来越高。有些是我们敢动的,还有些,还是我们动都不敢动的。甚至还有中央政府那边的某些高官,还有,还有大名鼎鼎的胡适博士,都认为抗战没有任何前途,只有早日跟日寇讲和,才是唯一的出路。”
顿了顿,他忍不住用手轻拍桌案,“我就不明白了,日寇在中国烧杀淫掠那些恶行,难道他们就没看见?或者说,他们看到了,却觉得受害的不是自己的国人?!”
这个问题,的确颇有难度,李若水想了好一阵儿,才笑着回答,“有些人官做得大,却未必忠于自己的国家和民族。有些人学问一等一,却未必有骨头。至于那位拿了许多博士学位的胡圣人,我记得在我们燕大里,很多教授都不服气。说他民国六年以博士身份去北大任教,民国十六年,才回美国补交的博士论文!” (注1:燕大跟北大不是一家。)
“两头骗?” 冯大器大吃一惊,两只眼睛顿时瞪个滚圆,“先拿着假文凭在国内混出名堂,再倒逼美国那边给学位?怪不得有人说,他比不上鲁迅先生一根脚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