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多少听说了一些,孙总司令,是迫不得已!” 李若水快步跟上,代表兄弟三个,小声回应。
“嗯!” 王希声和冯大器两个,也加快速度,与李若水并肩而行。“旅长,您接着说,我们已经明白了,总司令是没办法才这么做!”
“那我就不多解释了。反正,你们记住,别怪总司令,上头以大局为借口相逼,他无论如何都扛不住。只能舍了已经打成了空架子的四十二军,换取咱们二十六路其他各部的重建!” 老徐又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又嘶哑。“而即便这样,咱们二十六路其他各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恢复战斗力。你们倒是可以等着总司令腾出时间来安置你们,但是,短时间内,咱们二十六路想重返前线跟鬼子刚正面,是不可能了。即便勉强拉上去,士兵都没经过训练,基层军官也全换了一个遍,能不能表现得还向从前一样英勇,真很难说!”
这些全是大实话,只是听起来,让人的心脏又冷又沉。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冰坨子,任多少热血流过,都无法将其融化分毫。
而旅长老徐,曾经说过不多解释,愤懑之余,话头却很难收得住。一边摇头叹息,一边继续低声补充,“并且说不定哪天,上头看部队又打成了空架子,就又大笔一挥,连番号都撤了。当然,他们不会做得太明,但肯定会找到合适的理由。实际上,他们就是这么干的!自打”七七事变“以来,说是人不分老幼,地不分南北,但是,在常凯申(请自行替换,我发不出人名来)眼里,只有嫡系,才是他的兵。咱们旁系,就只能做炮灰!需要的时候,拉来替他挡鬼子。用完了,就不管这些人的死活了。能裁能撤是最好,免得咱们军功太大了,名声太响,威胁到了他的宝座,或者跟他的嫡系抢军需供应。”
“打矶谷廉介的时候,常凯申当众答应的,’战死一个补一个,战死两个补一双!’可打完之后,除了几块没啥屁用的勋章,其它的什么都没有给。”
“等鬼子打武汉了,委员长得找人守大别山。就匆匆给咱们拉了一批壮丁过来,让咱们继续刚正面儿!”
老徐越说越气,挥动拳头,朝着空气砸了过去,仿佛空气中,站着一个人影,“咱们自己也傻。明知道实力大不如以前,还不是拎着脑袋就冲了上去?!咱们当时想着,背后就是武汉,背后就是重庆,可重庆和武汉,却没想过,咱们这一上去,最后能有几个能活着撤下来?!冯军长到死,还没忘了为国尽忠。可在国家眼里,他算什么啊?一个不知进退的老军阀而已,早点儿战死沙场才好,省得国家以后还得派专人提防着他!” “嘭”,半只空酒瓶被老徐用脚踢飞,砸在路边石头台阶上,碎玻璃四下乱溅。
李若水、王希声和冯大器三人的心脏,也像这半只酒瓶一样,瞬间碎了满地。
他们终于开始理解,曾经率部与鬼子恶战,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老徐,为何会变成终日呼酒买醉的糊涂官了。这世道,一心想要拯救国家民族与苦难的人,根本没有活路。而做一个溜须拍马,贪赃枉法的狗官,才能混得如鱼得水。才能“和光同尘”,才能不被国民政府当做另类踢出去,死得不明不白!
冯安邦将军,就是这样一个另类。所以一直他到死,都没盼来政府对四十二军的人员武器补充。而他尸骨未寒,四十二军就永远被撤销了番号。
王铭章将军,也是这样一个另类。所以他在滕县日盼夜盼,直到鲜血流尽,还没盼到汤恩伯的援军。
再往前,还有佟麟阁,赵登禹,郝梦玲……
他们都是因为热爱自己的国家和民族,成为了另类。他们都沉醉在自己的千秋家国梦中,永远不会再苏醒。
“他娘的,老子当初还看不起韩复渠,说他年青时候敢拎着刀刀冲锋陷阵,最老了,却变成了贪生怕死的窝囊废!“ 仿佛要把肚子的所有怨气都吐出了,老徐朝着天空喷出一道白烟,然后继续破口大骂,”现在看来,他死得真是不明不白。小鬼子打到山东的时候,他最初可是把麾下几支嫡系部队全拉了上去。哪怕输了了一败涂地,还念念不忘组织反攻。结果呢,军事委员会就在后边看着,哪怕近在咫尺的队伍,都没给他调过去一兵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