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无隅用手捂住嘴巴,避免自己将胃里的东西直接吐在此人的脸上。他即便读书再少,也听得明白,眼前女子是将她自己与潘毓桂,比成柳如是和钱谦益,为两人的爱情大唱赞歌!
如果是在太平年代,这种赞歌唱唱也无伤大雅。可眼下遍地腥云,满街狼犬,此人全都视而不见。却偏偏去歌颂那个卖国贼钱谦益,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然而,转念想起自己正在拍的电影。袁无隅心中又是一阵黯然。自己有什么资格指责张品芜?自己的大象公司,不也是一样?虽然自己在暗地里,还做着另外一番事业。可谁能知道,自己敢让谁知道。这种半鬼半人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尽头?!
正郁闷得不知道怎么一吐为快之时,耳畔却忽然传来了几个熟悉的声音。
“精彩!不愧是北平第一才女!”
“我都忍不住想先睹为快了!”
“明清这段历史杀气太重,钱柳二人的爱情,倒是也能冲淡一些血色!”
“这故事要是拍出来,国人的眼泪能从北平流到南京!”
袁无隅一转脸,正看见金明欣、殷小柔和郑若渝三员女将以及冯大器有搭有唱的走了过来。心中顿时暗笑,知道这下有张品芜好看了,于是乎,便主动为四人介绍道,“张小姐,这四位是我的朋友,也都是你的铁杆书迷。”
“袁公子恐怕不知道吧,我跟明欣,算起来也是表姐妹。我们都是在旗的。家父在世之时,跟若渝的父亲,也是熟得不能在熟!” 张品芜存心加强袁无隅对自己的印象,笑着自我补充。
“啊?!” 这下,倒真的有些出乎袁无隅意料了。赶紧瞪大了眼睛,用目光向郑若渝和金明欣两个咨询。却见二人笑了笑,不经意地摇头。
原来是一表三千里的表姐妹!袁无隅顿时恍然大悟,不觉有些佩服某些人的韧性。谁料,张品芜却从挎包里拿出一本精装的小册子,笑着递给了冯大器,“是冯公子对吧,我在老齐的家宴上,见过你。你也从事电影行业么?这本书,原打算送给袁公子,你们既然跟他都是朋友,可以互相传阅,不过,请不要再给别人看了,否则出版方会找我麻烦的。”
“哦,那我可就多谢了!” 冯大器大大方方将书接了过去,将纸张翻的刷刷作响,“我们一定不会给别人看!”
“别弄坏了……” 张品芜大急,赶紧低声提醒。
可书落到冯大器手上,下场如何她可就做不了主了,须臾就有两页被撕破,纸屑像蝴蝶般四下飞舞。金明欣看到张品芜肉痛的表情,捂嘴一乐,故意用手指正在翻动的按住书页,低声问道,“大冯,你忙着翻什么呢?”
“我就想看看,钱谦益这老东西,是怎么勾搭上比自己小三十六岁的柳如是的,好跟他学两招。”冯大器头也不抬,继续翻书。却不小心忽略了金明欣的手指,害得“嗤啦”一声,又撕下了整整一页。
张品芜又是心疼,又是羞恼,身体微微颤动。然而想到这位是齐燮元的亲外甥,还是强忍火气,满脸委屈地辩解道,“爱情的国度里,年龄根本不是问题,当年蔡锷将军和小凤仙……”
“完全没有可比性!”殷小柔突然打断她的话头,冷冷说道,“钱谦益是清奸,蔡锷将军是民族英雄,岂能同日而语?”
张品芜一下子被噎的说不出话,却听郑若渝又大声问道,“大冯,帮我看看,张小姐是如何改编钱谦益跟柳如是相约跳水,跟着又说‘水太凉’这一段典故的?”
“好!”冯大器继续翻书,转瞬又扯坏几页,接着一目十行看完,笑着解释,“这段编的精彩,真的精彩。在张小姐的笔下,钱谦益本来是打算要跳的,却被柳如是拦住,然后告诉他国家是百姓之国,而非一人之国,应全其身为天下苍生着想,如此一来,钱谦益便改主意了,而他又担心柳如是为自己背负骂名,于是到处跟别人讲“水太冷”的梗,将污水朝自己身上泼。”
“噢!果然新颖!”袁无隅接过话头,冷笑着点评,“原来,这钱谦益还是懂得礼义廉耻的,只是别人不懂而已。”
“你们……”张品芜被气得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