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退回来,走到任遥身边,靠近她耳边,轻轻道:“我能看得出来,文相对你可是一往情深,任姑娘,我不信你没看出来。”
任遥的睫宇颤了颤。
舒檀轻微一笑,退了回来,向他们二人招手挥别,上了马车。
马车顺着笔直幽长的官道一路长驱,天边残阳如血,如泼墨映红了大半边,马车渐行渐远,驶入了那红与蓝交汇的远方,直到再也看不见。
任遥长舒了一口气,不禁埋怨:“大哥,你和爹瞒了我好些事,在舒家祠堂,舒姑娘刚拿出来那块弯月玉佩时,简直把我吓了一跳……”
任瑾微微一笑,“你天生沉不住气,若什么都事先让你知道了,南弦那边你肯定瞒不住……”他一转身,声音戛然而止,目视着前方,静默良久,倏然,无奈地摇了摇头:“即便是这样,也瞒不住他。”
文旌一身银白绸锦襕袍,外罩雪狐大氅,迎风而站,袍角随着风不断后摆,倒显出他这个人沉静持稳。
他道:“既然我们都来了,不如就在百十里亭小酌片刻吧,有些话在家中不当说,或许在这里你们就愿意对我说了。”
话音刚落,江怜已招呼人将早已备齐的瓷盅、瓷瓯摆上了亭子中间的石桌。
任瑾和任遥如被挟持的人质,垂头丧气地随文旌进亭子,坐下。
文旌无二话,只抬起酒盅给他们二人各斟了满满一杯,清淡道:“喝。”
任瑾和任遥对视一眼,各自耷拉下脑袋,无奈地端起瓷瓯,仰头一饮而尽。
文旌冷眼看着他们都喝干净了,又抬起瓷盅,给他们各斟了一杯:“再喝。”
两人像牵线木偶一般,老老实实再饮尽。
文旌又给他们斟了第三杯。
任遥低头看着那轻泛琥珀微光的酒水,悄悄地在桌下拽了拽任瑾的衣角。
任瑾立马说:“南弦,你要是把我们都灌醉了,那可真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文旌面色冷冽,“好,大哥可以不喝,阿遥喝。”
任遥猛地抬头,抗议:“为什么?”
文旌冷声道:“你若是不想喝,直接对我说便是,在桌子底下做什么小动作,以为我看不见吗?”他面容紧绷,额角青筋隐隐突起,眼见是动了怒了。
任遥自小就最怕文旌生气,被他冷斥了几句,连头都不敢抬,老老实实摸向盛满了酒的瓷瓯。
触到瓷骨的温凉,她胡乱想着,依照文旌话里的意思,她若是不想喝,从第一杯起就直接对他说,是不是就不用喝了……
他生气,就是因为她对他不坦诚,什么话都不跟他说。
正闷头想着,慢吞吞把瓷瓯端起来,却被任瑾伸手夺去了。
他语气温和地打着圆场:“阿遥不胜酒力,这最后一杯我替……”
话未说完,瓷瓯便被文旌又夺了回去。
他将瓷瓯重重地掷到任遥跟前,酒水飞溅,有几滴还溅到了手背上,眸中暗含阴戾:“让她自己喝。”他抬眼见任遥愣愣地坐着,厉声道:“喝不喝?是想让我喂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丞相生气了,后果很严重!评论在哪里,我要评论! 任遥被他吼得哆嗦了一下,手打着颤去把瓷瓯端起来,仰头一饮而尽,因为喝得太急呛到了,放下瓷瓯时还用另一只手轻轻掩住唇,咳嗽了几声。
任瑾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抚着任遥的背给她顺气,冲文旌道:“我们瞒着你是我们不对……”他视线垂落,凝着石亭里随风飘摆的枯叶,继续说:“可这样做不光是为了我们自己,也是为了你。”
文旌脊背挺直,雪白如瓷的脸庞上一双瞳眸黑如曜石,直勾勾地盯着任瑾,仿佛倾尽了心神在等着他来自圆其说。
任遥正平掌抚在自己的襟前,刚才饮酒饮得急了,那股又辣又涩的滋味梗在了胸前,怎么也下不去,隐隐约约升腾起一股热气,顺着喉线往上涌,不多时,便觉两颊滚烫滚烫的。
这是酒气上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