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常乐晃了晃脑袋,把儿女私情从脑袋里赶走。
她是来报仇的,可不是来回忆的。
长阳君再无实权,到底也被封了君,因此他来拜访杨错,杨府下人自然不敢怠慢。
门房连忙将长阳君迎入府中。
杨府的下人周到,一边引路,一边解释,“祭酒此时不在府中,府上也无其他主子,便是我们府里的管家招呼,长阳君勿怪。”
长阳君怎敢怪。
他来这儿就是赔罪的。
长阳君后面跟着一串奴仆,各个手上抱着成摞成摞的礼盒。
赵常乐又被麻绳捆住——毕竟负荆请罪,虽然没有捆上荆条,可请罪的姿态还是要摆出来的。
两个奴仆压着她这个罪魁祸首,一路上收获了不少杨府下人的目光——
舞姬一身正红薄纱,肩颈腰皆裸露,行走时莹润双腿在红纱之下隐约可见。
虽看着惨兮兮,但不掩其艳色。
若是从前,穿的如此暴露被人打量,赵常乐大概会觉得羞愧。
可如今不同,生死都经历过了,旁人落在她身上的打量目光也就不算什么了。
她反而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
游廊石板,届是旧日模样。可如今杨府的下人,她却是一个都不认识。
当年杨错父亲入狱,杨府的仆人也因此遭殃,偌大杨府,不过就逃出去了杨错一人。
如今杨府的仆人,想来都是杨错做上大夫后新找的。
转眼花厅便到。
花厅口站着一个老者,约五十岁出头,拄着拐杖,朝长阳君方向走了几步,“见过长阳君。”
然后就将长阳君迎进了花厅里。
他走路时,一跛一跛的。
长阳君略略皱眉,这就是杨府的管家?这么寒酸。
他内心再腹诽,表面上都不敢表露,对那管家也和善,只是不想在杨府多呆一刻,因此没什么多余寒暄,直接表明来意,
“昨夜祭酒赴宴,结果府上下人得罪了祭酒,我今日特来赔罪。”
那瘸腿管家迟疑片刻,却没有立刻答应,
“这……”
长阳君害怕杨错,此时是真不想在杨府多呆,听说杨错此时不在府邸,他高兴的什么似的,恨不能立刻把所有赔礼都放下,然后麻溜离开。
如今见这瘸腿管家只是迟疑,却不说收礼,长阳君心头一跳——
这是什么意思?
伸手不打笑脸人啊。
赵常乐跟在许多怀抱礼盒的奴仆后面,她抬眼看了一眼那位瘸腿管家。
这面孔倒是熟悉。
宁伯。
赵常乐记起来了,这倒是杨府的旧仆。
说来宁伯对杨府也是忠心,从前他是杨错父亲的随从,他瘸腿,还是因为有一次为了救少年杨错导致的。
杨错念旧,如今让他做管家,倒是他一贯的风格。
宁伯对长阳君不卑不亢,道,
“实不相瞒,我家大人从不收礼,长阳君说昨夜您的舞姬得罪了祭酒,但祭酒回府之后并无发怒模样,想来也不计较此事了。一桩小事,长阳君不必放在心上。”
杨错的脾气宁伯知道,很少计较这些小事。
虽然昨夜看到杨错头上受伤,宁伯着实惊讶了一下,但杨错面容平静,只说“并无大碍”。
长阳君携礼而来,却吃了个闭门羹,心里不大高兴。可又不敢在杨府表露。
况且这管家说杨错不收礼,长阳君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子。
长阳君只爱歌舞,不爱钻研政治,对这些官场往来便也不熟。
经宁伯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杨错确实不收礼,不管大小,统一拒绝。
因此他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换了别人,门口早就车水马龙了,可他府里除了因公来访之人,并无闲散访客,竟挺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