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袋朝下,被人抗在肩上,屈辱间只能看到那人金色的腰封,外头长生坐在马上,怀里抱着还是小孩儿的妖物,满脸紧张地看着来人。
“你师父晕过去了。”那人声音如冷玉,睁眼说着瞎话。
长生吁了口气,放心道:“感念大师出相助。”
那人没再说话,竟扛着嵇清柏直接跨上了马,反将他搂在怀里,捏住了他的脖颈:“别乱动。”冷玉声贴着耳垂,那人似乎带上了些笑意,慢条斯理道,“要是不听话,我便扒了你的皮。”
嵇清柏:“……”
堂堂胧月堂主,玄境武修,嵇清柏不说被万众敬仰,也是被不少人尊敬着的。
敢威胁说扒他皮的,迄今为止还真从未碰到过。
许是过于恼羞,嵇清柏干脆闭着眼装晕,对方似乎极喜爱他的乖巧顺从,掌心若有似无地抚着他的脖子。
半夜归途难走,长生找了间破庙临时安顿下来。
小孩儿的伤要及时处理,嵇清柏也需要照顾,长生给师父把完脉,一抬头,发现嵇清柏睁开了眼。
“师父?”长生唤他。
嵇清柏只能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于是伸出指尖,在他掌心画。
长生明白过来,皱眉道:“我想想办法。”
嵇清柏差不多能猜到意思,他四下望了一圈,一眼看到了扛自己的人。
对方也正好看过来,目光似笑非笑,轻轻攥住了他。
“这位是南无大师。”长生怕他提防,介绍道,“从北游历至此,今夜要不是他,师父这毒不好解。”
南无的名讳,嵇清柏是听说过的,相传第一个破了玄境的武修便是此人,但这说法太过久远,如同传说夜谭,至今都从未有见过南无真容的人还活在世上。
这人怕不是已经飞升成仙了,嵇清柏有些怀疑,如若还是肉身,也太过年轻了点。
武修寿命虽长,但还没到神仙境界,与天同寿,南无此刻虽坐在破庙,却如置身于花海里,他的容颜过于绝色,竟不似凡人,美得了无生气。
嵇清柏张了张嘴,想到他刚才威胁扒自己皮的语气,感谢的话绕了一圈也没吐出来。
他绷着脸,表情冷冷清清,映着烛火,倒与这庙里的无量佛像有几分相似。
南无又笑了:“还未问过尊者姓名。”
长生重规矩,老实地在嵇清柏掌心写写画画。
嵇清柏垂下眼,指尖沾了些香灰,在地上划了几。
南无看了一眼,低声又笑了笑。
嵇清柏面无表情地收回,指尖藏进了袖子里。
长生不明所以地看了两人一眼,见瞧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能回头去照顾小孩儿。
嵇清柏闭上眼,正准备眯一会儿,突然一股冷香飘到了鼻尖。
“……”嵇清柏睁着眼,无甚表情地盯着快要贴上他的南无。
后者不退半步,目光巡梭在他的脸上。
南无张开嘴,嵇清柏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他隐约只看出了一个口型。
似是“清柏”两个字。
第50章 卅柒
嵇清柏并非因耳聋便不可闻声,玄境的修者之间只要愿意甚至能意念想通,他之前被南无抱上马,对方那句“扒你的皮”就是直接从他耳边灌到了他的天灵盖里去。
只是南无也奇怪,之后在庙里叫他的名字,却又是普通说话的法子,要不是嵇清柏认出了口型,压根不知他叫的是自己。
想不到这人还有两副面孔。嵇清柏有些瞧他不起,南无并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坐在佛像前,似乎闭目养着神。
长生照顾人很细心,那小孩儿昏迷也不安稳,嵇清柏皱着眉,想到是金焰炽凤,便觉这山芋不但烫,还有毒。
正想着往后该如何处理,南无的声音又在他天灵盖里响了起来。
“圣妖经此一遭,恶念已生。”南无讲话带着些训斥的味道,“你不该如此心软。”
嵇清柏面色不愉,他算来在月清派里当了快百年的天之骄子,虽然不得人心,但哪怕是另外堂里地位最高的老者都不曾这么说过他。
南无没有听到回答,睁开眼看了过来。
嵇清柏面无表情,但看得出来并不是太高兴,他见南无看着他,只好勉强用意念回道:“多谢大师关心,我心有数。”
翻译过来就是:关你屁事。
南无微眯了眼,似乎全然不把他说的话放心上,转头又找长生聊起来。
这两人用不了意念传音,双嘴开开合合,嵇清柏一句也听不见,南无好像说了什么,长生面露难色,但还是乖乖让开了位子,南无走过去,对着躺在地上的小孩儿胸口点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