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说出的这个消息,无人质疑是真是假,即便是风轻云淡不动如山的简青川,闻言也微微露出惊讶之色。
“大皇子已有五岁,正是可以学习为君之道的年龄,与皇后也亲近,本王会为摄政王,辅佐大皇子。”萧肃言语虽然如同闲聊一般,但他的每一句话都让这些拥护他的下属朝臣们掰碎了考虑着。
五岁稚龄,总比那牙都没长出来的孩子好;晋王为摄政王,仍旧能将权利把持在手中,至于以后新皇成长的如何,或是晋王哪日改了主意,也方便许多。
至于那句大皇子与皇后亲近……一向习惯往深层想着的大臣们暗戳戳的想,大皇子与皇后亲近,皇后与晋王之间不明不白的……大臣们觉得自己真相了。
如此,他们想要的结果就这般定了下来,只是如何在不引发宫变减少流血的前提下完成皇位交替,仍旧是一件大事,萧肃却是不慌不忙的,对他们挥了挥手说:“明日早朝便有分晓了。”
晚些时候,金乌西沉,月挂天边,萧肃方招手让胥危前来,道:“大皇子如何选择了?”
“回禀王爷,那小笺一直被大皇子妥帖收着,属下去取来?”
“自是取来。”那可是小丫头第一次写信笺与他,虽不是什么绵绵情话,但他当做是便是了。
皇宫无人关注的一隅,萧陌趴在窗户上,望着渐渐黑下来的天际,既是紧张又是兴奋,他摸了摸怀里藏着的信件,暗下决心一定要交到皇后娘娘说的那人手中。
夏嬷嬷洗完衣物进来,见他仍趴在窗台上,上前道:“天儿冷,公主快睡下吧,奴婢给您灌了两个汤婆子,前日里皇后娘娘赏赐的银丝碳奴婢也给您燃上了。”
“夏嬷嬷,你先去睡吧,我一会儿便睡。”萧陌如是道,眼睛依旧紧紧盯着窗外。
也不知小主子这般许久到底是看什么,夏嬷嬷终究是年纪大了受不住困,给他披上了小斗篷后,唤了个宫婢在外头守夜,她叮嘱了几句后,就先退出内殿了。
从前华莺殿空荡荡的内殿,如今被云靥不断赏赐的物件儿填的充实又舒适起来,烛火静静燃烧着,偶有碳火发出的细微声响,萧陌趴在窗台上,仿佛凝固了一般,那双黑沉的眼眸仿佛夜间的猫瞳,盯着寂寥的夜色。
时辰渐渐流逝,华莺殿的墙头忽地一声瓦片轻动,萧陌眼睛一亮,直起了上半身,一直看着一个黑衣男子脚步轻巧无声的走过来。
“长公主,属下奉命来取皇后娘娘的信件。”
萧陌吞了吞口气,紧着干渴的嗓音,强撑着气势问:“信、信物?”
黑衣男子取出一块云状玉佩,恭恭敬敬地递到他面前,任由他细致观察。
对了,就是这个!萧陌‘嗯’了声,从怀里取出被揣了一下午尚带着他体温的信件,用手抚平后,郑重的交到他的手上,他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小小的眉宇紧紧皱起,对着黑衣男子说:“保护好它。”
胥危略显诧异地偷觑了眼据说是皇子的长公主,低低应声,“是,属下定会将信件妥帖交到主子手中。”
“那你快去吧。”亲眼看着黑衣男子越过墙头离开了,萧陌才心满意足的关上窗户,捂着还在砰砰跳的心爬上柔软舒适的床铺。
他能为母后做些事情了,他是有用处的,这样的话,母后不会不要他的,一定是这样的!
次日早朝,大臣们似乎比以往来得都要早,金銮殿上,属于皇上的龙椅依旧空空无人,龙座的侧后方是垂帘听政的余太后,她正襟危坐,珠帘挡住了她不时瞄向余相的忐忑的眼神。
余相暗暗皱眉,妹妹做了那么多年的皇后和太后,却依旧沉不住性子,若不是有他们余家在,恐怕早已不知在哪个冷宫待着了。
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呼,早朝正式开始,因着皇上不在,太后终究是个后宫妇人,早朝只是个形式罢了,重要的事务都是要到枢密院由朝中重臣讨论决策,最后送到晋王案头。
可今日的早朝气氛,明显与往常余相与晋王两边诡异的平衡相迥异。
“今日早朝,臣有一重事要言,”余相看了看面无波澜站在侧前方的晋王,率先一步上前道,“昨日皇上遇刺,病情加重,太医言皇上已……一旦最坏的情状出现,国不可一日无君,因而臣以为,立嗣一事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