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将军饶有兴味看了半天,眼见其中一人从一旁抽了木棍,这才出言制止、重罚了几人军杖。
这小娃娃受了军杖,腰背正是吃痛,旁人都唉声叹气,他只咬着牙噙着泪,却一句话没说。
丑将军多看了几眼,还觉得这小娃娃有点那位小时候的影子。
他走过去,低头望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小娃娃,目光如炬地望着他,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名字。”这人未来得及回答,一旁的人慌忙抢答道,对着丑将军一脸讨好笑容。小娃娃见他抢答,恨恨地看了他一眼。
丑将军瞬间沉了面色,吓得抢答之人身子一震,稍稍往后靠了靠。
他低声问道:“我问你了么?”
那人不敢再多言语,只低头看着地面。
“滚。”丑将军掷地有声。
那人戳了戳刚刚一伙打这小娃娃的同伴,几个人也顾不上腰酸屁股痛,连滚带爬地跑了。
丑将军这才继续看着那小娃娃,问道:“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他这才对着丑将军恭敬行了一礼,轻声回道:“回禀将军,我确实没有名字。”
丑将军不解:“你怎的没有名字?”
这小娃娃轻声说道:“回禀将军,我是豫州逃荒来的。豫州兵家必争、常年战乱,我家里早已没了人,我听闻蜀地丰饶,便一路逃了过来。来了一直街头流落,碰巧见了征兵告示,想着入军营还能混口饭吃,这才进了军营、编入镇北军,跟着卜将军一道来了汉中。”
丑将军点了点头,原来是司徒镜篡位、北伐汉中时征兵来的。
他转念一想,问道:“你没有名字,如何入的兵册?”
他有条不紊地答道:“将军有所不知。征兵之人中大字不识几个的到处都是,只要会画圈儿就行。我们画了圈儿,应了征兵,自有上面的大老爷给我们编了一营十一、一营十二这样的名字。我便是一营十二。”
丑将军心中一动,真是有缘。那位正是一月十二日生辰。
他看了看这小娃娃带着些稚气的白皙脸庞,问道:“你们为何斗殴?”
小娃娃抹了抹些许泪花,吸了吸鼻子,仍不忘行礼,礼毕才答道:“五分因军中无聊、五分因我柔弱。所以方才将军的这顿军杖,罚的着实有理。”
言毕,他还有些愤恨地捏了拳头,接着说道:“只是……我只恨……我只恨我不能快些长大!将他们打个服服帖帖。”
丑将军笑道:“别人几个人呢,你这样,可以了。”
这小娃娃似乎并不这么想,仍伏在地上,颇为低落。
“你抬起头来。”丑将军说道。
这小娃娃方才忙着叩头、行礼、回话,一刻不停,丑将军还未看太清楚他的脸。这下发话让他抬头,此人现在才定定地抬起头来。
此人手脚偏长,小小年纪已生的身形倾长。脸上虽稚气未脱,方才一番打斗还闹得一脸尘土,但看得出肤色冷白,眉目清秀。他一双清明眸子直接迎上丑将军的目光,眼神带着方才的不服、不忿和倔强。
生的如此清秀,难怪在军营中被欺侮。丑将军想到。
眼神像我,眉眼像他。丑将军心中忽然又冒出了另一个古怪想法。
丑将军弯腰看着他,说:“你既没有名字,我便随口给你起一个,如何?”
小娃娃立即叩礼,连声说道:“谢将军赐名!”
丑将军颇有些无奈:“我还没赐呢。”
小娃娃被他逗笑,脸上终而露出些孩子气的嬉笑声色。
丑将军望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就叫,祝如歌,如何?”
小娃娃仍跪在地上,轻轻点了点头,自己又喃喃重复了几次:“祝如歌,祝如歌。”
祝如歌抬起了头,不解问道:“将军,此名何解?”
丑将军随意打了个哈哈,说道:“乱想的。你别嫌弃。”
祝如歌摇了摇头,冲丑将军一笑,说道:“很好听,谢将军赏赐。”
丑将军垂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柔软温热,毛绒绒的,像什么小动物一般。他语气中居然带了一丝柔情,说道:“祝如歌,起来吧。”
祝如歌最后向他行了一礼,这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他起身之后,丑将军才发现,此人方才十三四岁,确实长得极高、已然和自己十六七岁时差不多。看来以后,祝如歌确实会出落的身材挺拔。
丑将军将他背心一揽,带着他往自己主帐走去,缓缓说道:“你不是不识字么,我带你读书写字。年纪还这么小,不能一个字都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