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醉亦歌亦山河_作者:蕉下醉梦(73)

  缱绻的情思尽数倾诉,他终于、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常歌。

  祝政轻轻地拥着怀中朝思暮想的人,嗅着他挚爱的林间朝阳气息,好似怀中是什么易碎的珍宝。他低声说道:“你来了。居然是你。真的是你。”

  *

  常歌下意识想把自己从祝政身上掰下来,他胳膊却将自己箍得死死的。更让常歌恼的是,他越挣,祝政对这抗争反而有些乐在其中的意思,欺负的更起劲。

  常歌一面与这陡然耍起流氓的人斗着,心中却有一隅冒出了些古怪的想法:原来祝政的怀抱是这种感受。祝政带着一种清冽的香,像林间的清泉、又像荷尖初露。常歌伏在他心口,周身尽是这令他心悸又令他心悦的味道。

  祝政终于收了些力道。趁着他愣神的片刻,常歌立即将他一推,坐起了身,半是惊讶半是嗔怒地说:

  “你神志还清楚么?知道我是谁么?”

  “知道。”祝政毫不犹豫地答:“你是常歌,你是我大周的玉面将军,常歌。”

  这本不是个问句。谁料祝政毫不犹豫地答了,反而臊的他有些说不下去。

  为所欲为。常歌看着眼前的祝政,他还是同以前一样,为所欲为。常歌驰骋千里,水都没顾着喝一口得来了这极远之地,掏心掏肺的对他好、为他刮骨疗毒。结果等来了这没由头的轻薄举动。

  “上一次是一时冲动,这次不是。”祝政想说:这次他完全清醒。

  常歌问道:“上一次?”

  常歌倒没想过祝政是个什么坐怀不乱、片叶不沾身之人,那是和尚,不是王上。只是他陡然承认此前的经历,让常歌莫名其妙地蹿出无名火来。

  祝政自知失言,二人一时瞪眼,气氛尴尬。

  常歌本带着心头的一簇闷火,想找祝政理论几句,然而他想了想,无论是“和谁”还是“何时”都问不出口。这事儿,说起来也与常歌无关。

  他打算饶过祝政这一遭,权当被猫舔了一口,抬脚便要走。

  “将军别走。”祝政唤他,常歌止了步子。

  祝政看着他气的紧绷的肩,在心中思索着:方才一时没忍住,这下是不是真惹火了这块爆炭。

  他得给这块爆炭灭灭火。

  祝政换了语气,低声卖惨:“将军昨日下刀太狠,拉得先生现在都疼。”

  常歌讶然。他想起昨日里祝政胳膊上的伤口,又想起郁林一役时自己左臂上留下的刮骨疗毒伤痕。若说不疼,是假的。

  祝政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似乎有些转圜余地,于是接着轻声说:“伤口还在,将军却不管了……”

  听他出言攀扯自己,常歌立即回身,几步上前,转而将祝政左手衣袖一拉,猛地将他小臂上扎好的绷带结拆开。祝政昨日才定下来不再吃痛的左臂,这下又开始辣辣地疼。

  常歌终于用疼阻了他的轻浮意思,没好气地说:“换药!”

  祝政轻叹口气:“将军爆炭脾气,虐待伤患。”

  祝政散着青丝一身白衣倚在榻上,泣诉美目直盯着常歌,全身的风雅情致。

  常歌心想:他的王怎么生的这个模样。

  此前祝政最厌恶他人夸他容姿甚美,听到了必会甩脸子。甚至因为这个原因,不愿过多抛头露面。但其实……真的很美,是摄人心魄的美,让人甘愿为他出生入死的美。

  常歌的眼前没了之前那个阴晴不定的王,没了那个会摔呈表、会阴着脸逼视朝臣的周天子。恍然之间,常歌只以为,他只是谁的倜傥情郎。

  他不再是王。

  他不再是王,便不会再有“君臣有别”,亦不会再掺杂朝堂角力。

  想到这一点,常歌心中好似忽然卸下了什么重负一般,内心反而小小地鼓噪了起来。他压着内心的躁动,小声反驳道:

  “今日是见你有伤,否则……我定要踹你八百脚。”

  祝政左手握了常歌的右手,温柔说道:“那就八百零一脚。”

  常歌没搭理他。手上换药的动作却轻了些许。见祝政不住拧着眉头,他方才低声问道:“还疼么?”

  祝政蹙着眉尖说:“疼,蛊毒虫很疼,但将军亲手剖的不疼。”

  常歌当下领悟祝政又在调笑,背过身去不愿理他:“真该疼死你,才好了一点就没个正形。”

  祝政忽然说道:“荆州朝堂之上,除了梅相,我时常是四面楚歌。不仅如此,世子还疑心我,百般刁难试探。滇南巫蛊之地,他刻意派我一人深入来说和。果不其然,在滇南又中了蛊毒虫,我远在这滇南之地,险些惨死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