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此刻,母亲明知自己受了伤,在意却是自己违逆她的意愿,而非自己的伤是否要紧。
是,这点小伤于祁佑而言确实不要紧。
可是那是自己的母亲啊……
祁佑撑起自己的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缓缓朝门外走去。
此时的沈清婉,脸上的红潮还未褪去,正思索着还有谁会想要自己的命。
和之前把自己扔到冰湖里的是一拨人吗?今日是正巧两拨人一起来了吗?那救自己的男子又会是谁?
正思忖着,却听春兰略带紧张地对自己道:“小姐……小姐……你听,是不是有人在敲门?”
果真!若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这声。
与其说是敲门,更似什么物件被风吹动蹭到了门板。
傍晚才受了惊吓的沈清婉,此刻几乎是汗毛倒竖,但转念一想,若是刺客,怎么会还敲门呢?
于是她大着胆子对春兰道:“走,咱们去看看。”
春兰知自己拦不住,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
只开了一缝,沈清婉便觉得门重得很,一撒手,竟有个人软软倒了进来。
沈清婉和春兰都不禁惊呼出声,却也很快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是一个浑身伤痕累累的姑娘,嘴里含糊着什么,意识不清的样子,可一头散发和一脸血污也盖不住那清秀温婉的眉目。
起先沈清婉以为她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袍子,细看方知那竟是被鲜血浸透了的鱼白戏袍。
“快帮忙抬进来!”沈清婉压低声音对春兰道。
春兰点点头,二人合力才将那姑娘抬进了屋中。
无处可放,又是一身血污,只好先让她平躺在了地上。
沈清婉蹲下身,替她拨开脸上颈上凌乱的发丝,边对春兰道:“先去打盆水,过会儿去问问有没有空着的大夫,六姐未醒,想来应有还未离开的大夫。”
春兰点点头应了。
谁知前脚方才迈出门,就听到身后沈清婉轻声惊呼,随即便对自己低喝道:“回来!”
春兰吓得忙迈回脚来,关上门,转头怯怯问道:“小姐,怎么了?”
沈清婉亦是刚回过神般,眨眨眼,顺顺气,指着地上的姑娘道:“她是,是个男人。”
春兰惊得两颗小眼珠子都要蹦出来,顺着沈清婉的手看去,果然见那被拨开发丝的纤纤脖颈之上,赫然一个醒目的喉结。
虽不大,但也确确实实是个喉结了。
春兰都吓得结巴了:“小,小姐,这不会是,不会是,下午的刺客吧……”
“不会。”沈清婉此刻已冷静了不少,一双明眸奕奕坚定道,“若是受伤的刺客,怎么会求助于我?若是装伤的,此刻只有你我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怕我早已一命呜呼了。”
春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下稍微安了些许问道:“小姐,那现在怎么办?”
沈清婉心里也没底,不知这人伤得怎样,此刻闺房里一个男人也不好叫大夫了。
四下看看,咬了咬粉唇,皱着柳眉思索起来。
“小姐……”春兰见自家小姐没有见死不救的意思,便轻声唤道,“不如让我看看吧。”
沈清婉略带困惑抬头看她:“什么?”
“小姐许是忘了,”春兰腼腆笑笑,“奴婢原是医馆里跟着爷爷学医的。爷爷去了,医馆倒了,夫人看我可怜买我进府的。奴婢虽说算不上大夫,起码的外伤还是看得的。”
这下可轮到沈清婉瞠目结舌了,自己身边这个年岁相当的小丫头,平日怯怯弱弱的,竟还是懂些医术的么。
只是……
沈清婉犹豫问道:“可他,是个男人啊。”
春兰摇摇头,释然笑道:“医者治病救人,男人女人都是病人,没有差别的。再说了,若是真有什么,总不能……总不能让他……没在小姐的屋子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