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我吧……如果能让你好受些……”
文灵微微颤着,泪水不住地往下流。
下一刻,胜邪想都没想,抽剑起身。
文灵只听耳边“叮”的一声,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她随胜邪一道这么久,最喜欢看的,便是他拔剑那一刻的行云流水,与自信满满。
可这一次,胜邪的剑,砍向的是自己。
文灵一个哆嗦,心如置数九寒冬,不由一阵叹息,想着罢了罢了,便这样吧。
胜邪的剑冰冷刺骨,转瞬便触到了文灵纤细的脖颈,只那一刹,万物寂静。
文灵却是没有等到自己颈项被划破的那一刻,只觉得这支剑恰恰地顿在那儿,便停住了。
她没有缓过神来,再睁开眼,看到胜邪的剑当真是在自己的脖子边上。
文灵的皮肤娇嫩洁白,吹弹可破,可如今,却似一道铜墙铁壁,胜邪如何都刺不穿她。
文灵心下一颤,燃起一股希望来。
她抬眼去看胜邪,看到的,却依旧是胜邪充满杀气的眼。
可他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坚定。
而事实上,胜邪杀人的时候,眼中从来不需什么杀气助力自己的坚定。
杀人于他而言,本就是不带情感的事,是如吃饭睡觉般平常罢了。
而此刻的胜邪,却已经被自己的情感控制住了。
他的剑虽然依旧紧紧握着,可是手腕已经剧烈颤抖了起来。
胜邪眼中也不自觉地有了湿意,但面色却依旧强硬着。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胜邪咬牙切齿,说出的话,如一把尖刀划过文灵的心口。
可是隐隐之中,胜邪知道自己当真是不敢。
他从小便是一个杀人的工具,想要杀谁,何须废话一句?
而如今胜邪看着文灵的这张脸,想到的,都是与她曾经甜蜜的点点滴滴。
这个纯净无邪的姑娘,这个敢爱敢恨的女孩,她的眸中,曾经也是没有一丝尘埃的啊!
再下一刻,胜邪就想起了那日悬崖边上,跪着朝文坤哭诉的女子。
那一声一声的哥哥,将胜邪的幻想击得粉碎。
她从认识自己开始,就说她叫小爱。
她从来没有和自己提过,她还有个哥哥。
胜邪紧紧握着剑,这把与自己几乎已经融为一体的剑,如今却是奋力抵抗着他一般。
胜邪声音低哑无力,似是在漫无目的的大海之中,还想找到一根浮木。
“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对吗?”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对吗?” 胜邪何曾哭过?
大概是小时候吧,久远到他都记不起来的时候。
自己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走,被同街乞讨的男孩子丢石头砸破了头。
或者是刚刚被带去习武的时候,稍有一点不合意,那细细的鞭子便会抽到他的身上。
疼吗?是啊,特别疼。
就是因为疼,所以才会哭。
可是慢慢地,胜邪就不知道什么叫疼了。
甚至那鞭子朝自己抽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能敏捷地躲开,还调皮地扮个鬼脸,惹得那鞭子恼羞成怒般砸向自己。
可除了被殿下的人按在地上打,别人已经伤不到他了。
殿下应该也知道,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男孩子,天赋惊人到何种地步。
这才会明知他的心智不同一般暗卫一般容易操纵,还留他在身边。
甚至把最重要的人,都交给他去保护。
可如今,胜邪的剑柄都快被他攥碎,他眼前尽是沈清婉跳入悬崖之前,对他说的,活下去。
如果不是自己,沈清婉的行踪也许就不会泄露。
每次想到这里,胜邪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拧碎一般地抽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