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有难_作者:司泽院蓝(175)

赤霄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愣怔的注视。“怎么,我长得太丑,把你吓倒了?”

其中的玩笑之意谁都听得出来,一圈人全笑出了声。

“不不!那个、我那个……”宫鸳鸯着急地想解释,但越急越结巴,脸颊上后知后觉地飞起两朵红云。

“没事,我就随口一说。”赤霄也有点忍俊不禁。他确实认为宫鸳鸯离弦堂堂主还有点距离,但现在看来,年轻天真也没什么不好。“别担心,鸳鸯。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互相提携就好了。”

宫鸳鸯的脸更红了,但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等把一应教务全部处理完后,赤霄独自回房。但他的脚自动自发地在半路拐了弯,最后停在了一座花木扶疏的小院前。

“……圣主!”正在打扫的婢子发现他时有些吃惊。

赤霄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多礼。“里头也收拾了么?”

“没,”婢子低下头,显然有些难过,“华堂主说,让一切保持原样就好了。”

赤霄点头,不再多问,抬腿走了进去。院门正对的屋子是书房,两侧门廊上悬着白玉珠做成的垂帘。他无意窥探女子卧房——即使安玲珑已经不在了也一样——便在书桌前住了脚,静静地打量四周的摆设。

正中一只仙鹤展翅造型的铜质博山炉,角落高几上养了一缸还没开花的雪莲,靠墙的地方是稀稀拉拉的书架……当然了,指望武林中人的书架满满当当几乎是不可能的。

借着后墙花窗透进的光,赤霄看清了书脊上的小字,有些惊讶地发现里头大部分是花间派的诗集。他再低头打量书桌,上头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几张帖子散落其上,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马上就会回来。他压抑住又冒出来的悲伤,随手拿起一张,只见上面写着——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赤霄的第一反应是,他竟从不知道,自家堂主中竟然有人写得一手如此清秀漂亮的簪花小楷。而等到真正意识到这诗句的意思时,他脑海中不期然地冒出一张总会在午夜梦回时频频出现的脸。不论是弓月楼兰,还是一颦一笑,都没有因为流逝的岁月而褪色,反而愈来愈清晰……

够了。

赤霄放下书帖,闭了闭眼睛,强行把那张脸赶出去。再睁开眼时,那里头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的漠然。意识到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他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等他的身形完全消失后,又一个人蹑手蹑脚地摸了进去,正是凌卢。他刚才远远望着赤霄拿起了书桌上的什么东西在看,此时便依样画葫芦。而在发现它上面到底写着什么后,他原本俊秀的脸顿时就扭曲了——

难道赤霄心里已经有人了?这不可能!

一月后,南阳炎华庄,药房。

晏维清正在沉思。他面前摆着一长排长短粗细各不相同的银针,好几本摊开的书,几个长久保持抽出状态的药材小屉,身边火炉上还有个陶罐正安静地冒着白雾。

但他其实在走神。因为云如练从进门后就缩在角落里,蔫哒哒得像根三伏天里暴晒过度的小白菜,而且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这实在很少见;应该说,之前从没发生过。

“你今日是怎么了,如练?”最后晏维清还是没忍住。虽然云如练平时让人有点无奈,但总体还是非常招人疼的可爱小姑娘。“你平时不都嫌这里味儿大、憋得慌么?”

“没事,你让我自己待会儿。”云如练好一会儿才回答,声音因为脸埋在膝盖里而有点瓮声瓮气。

所以这肯定是有事了,晏维清在心里下了个判断。他起身,走到正对小姑娘的位置时蹲下,声音放得更低了些:“和长河闹别扭了?”

“没!”

这飞快的否定让晏维清眉梢挑了挑。“好吧,”他略微拖长音,“长河说什么了?或者做什么了?”从过去这么久、而云长河还没出现来判断,他那迟钝的发小估计还没发现自己把小师妹给惹到了。

“我说了不是他!”云如练猛地抬头,音量有点不受控制。

但晏维清只注意到她发红的眼眶,委实被吓了一大跳。“你要是不说,我就只能自己去问长河了。”他假装凶狠。

云如练知道这是假意威胁,但她同时也知道,晏维清有的是办法从其他渠道获得真相。与其让情况变得更尴尬,还不如她自己说呢。“真的不关大师兄的事,”她一边说一边低下头,“是我自己的问题。”

晏维清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看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