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走到他近前,微声通禀:“是沈君若小姐。”
傅仲霖扬了扬眉,没言语。
那边的沈君若,本想直接到雅间,可是豆蔻眼尖,提醒她:“傅侯爷在此。”
沈君若稍一犹豫,便摘下帷帽,款步走到傅仲霖面前,屈膝行礼:“沈氏君若见过侯爷。”他从未直接出面,却和顾岩陌一样,因着郡主的缘故,对她和至亲多有照拂。
傅仲霖审视着她,见她样貌清艳,目光特别干净、柔和。嗯,晚渔以前并没手帕交,这次寻到的这个朋友,看起来还凑合。
他颔首,见旁的茶客对她瞩目,便抬手示意,“坐下聊两句?”
沈君若称是,落落大方地落座。
宋文为她斟了一杯茶。
傅仲霖问道:“近来可安生?”
沈君若颔首,“倒是没有袭击宅院的人了,偶尔有人在路上刁难而已,俱是有惊无险。多谢侯爷记挂。”
自然没有袭击宅院的人了,顾岩陌那厮,把她的家弄成了一个绝好的易守难攻之地,擅长破机关的人,都不敢担保全身而退,凌府那边雇的人手,没可能前赴后继地去送死。
“出来有事?”他问。心里是想,没事你就在家里待着好了,万一出点儿岔子,晚渔说不定会怪到他头上。
沈君若微笑,“有千年做贼的,也有千年防贼的。我们又尽力物色了些人手,在外不会出事的,不会让郡主担心。”
她居然短时间内就听懂了。傅仲霖牵了牵唇,神色柔和了一分。
沈君若进一步解释道:“今日出门,是要见一个人。我家里想多租些田地,积攒了粮食,要贴补家母、家兄在家乡的乡亲。”
傅仲霖凝了她一眼,端茶喝了一口,“这倒是巧了,傅家田庄多,善打理的人手却少,这两年都想租出去一些,一直没正经办。明儿我让宋文去见你,说说详细的情形,你觉得合适的话,便不用舍近求远。”
沈君若双眼亮晶晶的,绽出绝美的笑靥,“那真是太好了。不论成不成,都要多谢侯爷。”
“客气了。”傅仲霖玩味地看着她。此刻的她,就是一朵很好看很真诚的小白花,哪里有一点点一度把凌家搅和得上下不消停的城府?
沈君微笑道:“我与郡主,不需那些弯弯绕,料想着与她的亲友也用不着那些虚的。”
她居然又看出了他心思。这小孩儿是真有两把刷子。傅仲霖笑了,“没错。去忙吧。”
沈君若笑着称是,起身道辞离开。
无病一大早就跟着顾岩陌去了外院,随着他这里那里的走。
晚渔乐得清静,在小书房里作画。
她得空就画苗疆所见美景,留待来日给亲友看。
不知不觉,便到了午间。
“三少爷呢?”晚渔放下笔,问凝烟。
凝烟笑着回道:“等会儿就回来,跟您一起用饭。”
晚渔一笑,下一刻,收起画作的时候,便听到了无病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和轻微至极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怎么有点儿怪怪的?她预感不大好,傻小子说不准又犯错了。
都是顾岩陌,真把它当傻儿子养了,这样那样的,那叫一个惯着宠着啊。她说,他总比她还有理。
等了些时候,没等到无病近来寻她,却听到了门外服侍的丫鬟低低的笑声。
怎么了?
晚渔走出门去,看到站在天井的无病,眉心一跳,又嘴角一抽:
小家伙居然弄得一身的淤泥,自知理亏,蔫头耷脑地在那儿杵着,眼巴巴地望着她。
那样子,真是让人没眼看。
晚渔费力地吞咽一下,在棋桌旁落座,望着它运气。
无病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几步。
“滚!”晚渔要气死了。岩陌当它是傻儿子,它也就当自己是傻子了么?她有洁癖,它不是知道的么?怎么好意思得意忘形到这地步的?弄这一头一身的淤泥回来是嘛?跟她示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