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主簿两厢一考量,觉得没什麽问题,领命离去。
只是路过京都府後门时,悄悄向墙角打了个手势而已。
未完待续
第十章(2)
待范勤与任苏二人汇合之时,寅时已然过半,京都府再次体现出了其惊人的低效,作用之大甚至让多次与之合作的任炜方都为之讶异。待禁军拨出一队人护送太子回宫後,这一点就体现地更加明显。苏宝生毕竟缺乏经验,不明其中关窍,惯与高层打交道的任炜方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浓重的阴谋气息。
纵是如此,他却未加表露,微微冷笑後便任由衙役们一次次地汇报“缺船”“光线太差不能视物”“军士不通水性”,一边仔细观察著苏宝生的反应。一个好友重伤,另外还有两个生死不知,原本就暴躁的苏宝生此刻急火攻心,劈头盖脸地训著军士,任炜方暗暗评估,料想禁军中层将领或有被买通的,这大统领却因为太过耿直被对方排除在了笼络名单外。
今夜的情况於家里颇为不利,老爷子常说他敏锐有余,应变不足,是以任炜方行事时慎之又慎,范勤一心想让他和苏宝生担责任,甚至接了押人犯到大理寺的苦差也不愿留在现场。他却岂能让对方牵著鼻子走?既然苏宝生如此热心找人,任炜方自是不反对让他领个首功。
从个人来说,他倒是很欣赏这刚直的年轻人,对晖儿的关心也很真诚。
可惜了,和沈家走得太近,倒霉是迟早的事。
辰时将至,天光熹微,东方透出暗红。远处,一湖碧沈沈的细波粼粼泛著微光,绕岸半里则是田田莲叶,荷花虽未胜放,空气中却隐隐约约地漾著菱角清香,荷叶间细碎的水光影影绰绰。偶然风起,芦花层叠如雪絮,漫起一天纷扬。绝少有人在这破晓时分光临这越莲湖,也就无福得见这奇异景象。
可惜岸上诸人谁也顾不上欣赏美景。
苏宝生嚷了半夜,嗓子早已沙哑,他虽对水上事务一窍不通,却也知道,无论是淹死还是冻死,几个时辰都已足够,若是再找不到活人,就得组织人手去莲花间捞尸了。任炜方看他焦虑,沈声安慰道:“说不定只是被水下什麽东西绊住了,这儿水草和网子挺多。”
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苏宝生忍住揍他一拳的冲动,闷声道:“湖心已经搜过三次,现在只可能在某个小洲或……”他喉间翻滚,已是说不下去,自从看到林蓬抱著浑身是血的锺聿宁,他的神经就处於高度紧绷状态──在岸上负责朋友安全的就是他!枉他自信满满,竟让朋友遇上这样的意外!
苏宝生是武夫,是硬汉,然而此时他声已哽咽,眼眶已红肿。
这是痛苦,更是自责。对於一个热血汉子来说,没有什麽比朋友的死更大的打击!
或许只有一样,就是朋友因自己的错误而死。
任炜方看得心已热,胸口微微有些愧疚,他没有二哥任炜棠那样狠厉的手段、坚忍的心肠,他的粗豪让他在家里的地位一直不如二哥,但他却因此更能懂得这种感情──未经压抑的、淳朴诚挚的友情!
他简直忍不住想要告诉苏宝生,任晖决计无事,但沈约──
想到沈约,他的目光又暗淡了下来,没有人比他更知道二哥的手段,沈约此时定然已毙命。
钱珏去找他时他早已准备停当,因为他此次的任务就是确定沈约的死。
他的半个徒弟,曾经那个天真活泼的小胖子。
忽然间,任炜方想到了多年前离家远走的大哥,想到了郁结而亡的嫂子,想到了他那个高傲任性却最疼隔壁胖娃娃的侄子,想到了含羞带怯一心想做沈家媳妇的侄女,更想到父亲少有的几次愤怒。
这一切的一切,都和沈家拆脱不开。
二十年了,父亲终於决定让这一切都结束了吗?老爷子也真是疼晖儿,这麽多年的苦心筹划,一夕便弃了。
罢了,阴谋构陷原本非他长才,习武之人快意恩仇,私怨私了,老来丧子也算是对沈持风有力的报复,只是苦了晖儿和豆哥儿。
仇恨、兴奋、怅然、迷惑、伤感,任炜方这一生里只怕未有哪一刻有此时这般复杂的心思。但算来算去,这情绪总不能叫高兴。
“找到了──”湖边传来一声兴奋的高叫,任炜方立马回神,苏宝生更是一步抢到湖边,大声疾呼:“怎麽样?”那兵士指著远处一朵小小火光,“在那边!”两人定睛看去,果然有火光,只是由於天色将白、距离又远才没有立刻被发觉。“我去!”苏宝生伸脚便欲跳上小舟,任炜方一把按住他肩膀,“已经在回来路上了,你操船技术不行,出了事反而麻烦。”苏宝生还待再说,任炜方面孔一板,端出军人威严,“苏统领,你若是个军人,便该知道军中不需要不能服从指令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