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都对海路友善,我们天生就应该站在一边的。”
“我在河运衙门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今日早朝後,廖谨修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他不能给的,我也能给。”
范希诚深深看了沈约一眼,薄唇边闪过一丝苦涩,“虽说早认识到你深不可测,忽然发现你是这麽可怕的一个人,我还真有点不敢置信。”他话语中丝毫不含讥讽,认真说道:“我原以为任晖再怎麽众叛亲离,你也肯定会站在他那一边。”
沈约微微皱眉,惊异於他的用词,“任家情势糟到这地步?”
范希诚摇头,“不是任家,是任晖,而且就是被他亲爹和祖父给整的。”他眼光微转,语气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冷峭与敬畏,“平定喀尔喀,拿下飞雉城,二十出头便位居公侯之尊,眼看著还要继承应国最大的武将世家,如此滔天权势,便是任家也悚然心惊。”
“便是今日圣上心胸宽广,下任新皇??又怎麽容得了他?所以在找了几个小岔子作由头,将任晖半关在府里了。这也是示弱的意思──我虽然不喜欢任晖这人,但对他们老任家,还真是有几分佩服。”
沈约嗤地一笑,心下暗叹希诚愚蠢,那位任老爷子是刀枪剑火里淬过来的人物,哪里便那麽容易就怕了?
任晖被幽禁,大抵还是他自求清净。
沈约沈默半晌,轻声说道:“这天下何曾有过不败的将军,不灭地大族?任家若真是够聪明,就该自削权柄,让自己和常家位置相当。可惜这种事,杀了他头也做不来的。不过你放心,我们要对付的不是任家。”
沈约不顾范希诚脸上的惊诧和欲言又止的神情,自言自语道:“就先拿你的老靠山开刀吧。”
未完待续
作家的话:
上次预告不小心把下下一章名字放上来了??不好意思地说~~~范希诚倒霉还在老後面呢,至少要先把对面人都杀光光再说(挖鼻遁??
第十四章(2)
宰相府中,廖延西慢慢抚弄著沈约送上的拜帖和礼单,轻声说道:“济宁不是什麽好地方,礼不骇人也是自然,然而依沈府之能,未免太过小气。”廖谨修在一旁听著,知道父亲大人意有所指,皱眉冷笑道:“沈约那小胖子瞎了他的狗眼,看我廖家如今有难,就敢糊弄到太岁爷头上来了。”
廖延西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绕著桌上铺开的一幅画走了一圈,画上楼阁精雅,烟雨婆娑,几个老者或听琴,或观棋,或执酒盅,或赏花事,端的是一派风流气象。画旁题著一首小诗:
一双燕子语帘前,病客无聊尽日眠。
开遍杏花人不到,满庭春雨绿如烟。
霏微细雨不成泥,料峭轻寒透裌衣。
处处园林皆有主,欲寻何地看春归。
“处处园林皆有主,欲寻何地看春归。”廖延西轻吟画上之诗,叹息道:“画虽一般,意象也嫌小了些,书法倒是不错,也算对得起沈持风的文名。”
范希诚苦笑著,心想沈约这小子太也胡闹,廖家如今局势大不定,偌大的家业眼看著就要雨打风吹去,你却写这麽直白的混诗来刺激人。他略一沈吟,恭声道:“沈约行事向来滑稽,此举只是竖子无聊,妄图刺激大人心智而已。”
廖延西心下暗自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范希诚肩膀,摇头不语。范希诚见事颇明,知道装相已被识破,赶忙道:“这诗看著倒也眼熟,像是??前朝荆国公长公子之作。”
廖延西脸色渐缓,微笑点头,“别岫素有文名,果非虚致,我家这傻小子便一点也没看出来。”听廖谨修低低哼了一声,廖延西转头道:“怎麽,不服气?”廖谨修昂然道:“希诚刚刚那麽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不就是前朝那位性情耿直的元泽公子吗?因与其父不合,时常上书讥刺的那位。”廖延西闻言失笑,指著那几行小字道:“你可知这是谁的字?”廖谨修一窒,世间书家何止千百,他哪能一一辨别?只得强著脖颈硬扛道:“虽也清雅雍容,但绝不是沈叔的字。”他幼年在宫里陪太子读书,也被沈持风教过几天,对这位挂名师父倒颇有几分尊重。
廖延西点点头,“兴属闲长,良无鄙促,此子恐非池中物啊。”说罢看向范希诚,“别岫世侄,你怎麽想?”两番对话,范希诚发鬓已微湿,看向老上司的眼神敬畏更深,佯作镇定道:“内紧外疏,虽是小楷,行文之间气派极大,似是学的前朝首辅之子严东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