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截玄铁,便像是他此时的右臂。
他用自己的右臂,硬生生的阻挡了郑白鸟的一剑!
剧烈的震荡使得申玄的眼睛里都瞬间布满了血丝,眼瞳都微微往外鼓起。
然而他的动作依旧冷漠稳定到了极点。
他的手指间夹着一片水花,顷刻拉成丝,变成一剑,刺入郑白鸟的气海。
“啪”的一声爆响在郑白鸟的体内炸开。
就像是一个羊皮筏子吹气吹过了极限而爆炸发出的声音。
郑白鸟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
原来一个人的气海被刺破而爆开时,是这样的。
他此刻无比惊恐的下意识的闪过这样的念头。
就在下一刹那,他的整个身体便真的像羊皮筏子爆炸一般,往外炸了开来。
血肉被暴走的真元和天地元气瞬间摧毁成雾,这一瞬间给人的感受并不血腥,只有无数气流在往外穿梭。
申玄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的身体弓了起来,就像是一只痛苦而抽搐的虾米往下坠落,噗通一声坠入下方的渭河水面。
……
目力难至的高空之中,刚刚亮起来的星辰迅速消隐。
长陵城里,有三个人最先感知到了这一战的结果。
皇后郑袖缓缓的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穿过天井上落到身前灵泉上的迷离光线,似乎看到了那些星辰的幻灭,然后她的嘴角出现了一抹笑意。
长陵有许多不苟言笑的人,他们的笑容也极为罕见。
然而她的笑容,却更加的难得。
世上并无几人看到过她的笑颜。
尤其是此时充满冷酷的完美面容上荡漾开的笑容,就像是鲜血中盛开的艳丽至极的花朵,惊心动魄而充满妖异。
两名和郑白鸟一起离开胶东郡而来的黄袍修行者也在此时同时仰起了头。
其中一名在不久前刚刚和郑袖进行了一场并不愉快的对话,他刚刚登上一辆马车。
感知到郑白鸟的陨落,他瞬间陷入了强烈的震惊里。
还有一名黄袍修行者此时并不在长陵。
他戴着一顶竹笠,站在一条小船的船头,顺流而下。
他这条小船的前方,还有一条小船。
那条船上被他气息牢牢锁定着的便是皇后之前的另外一条臂膀,郑袖之前最信任的心腹之一,未央宫的宫主潘若叶。
他已经跟着潘若叶跟了数天,之所以不急着出手,便是想熬鹰一样熬掉潘若叶的锐气,好让杀死她这件事变得更为简单。
在他和郑白鸟,包括长陵城中此时那名黄袍修行者看来,申玄和潘若叶都只是猎物,他们则是手持利器的猎人。
然而现在,却是作为猎人的郑白鸟死去。
郑白鸟的死,让他此时的信心都出现了些微的动摇,心中陡然生出些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前方那条一直在顺流而下的小船也停了。
小船的船头横在浅水岸的水草里,就此停了下来。
淅淅沥沥的小雨里,一直安静的呆在小船船舱里的潘若叶走了出来,走到了船尾,等待着他这条船的到来。
泛起淡淡水雾的河面带着一种朦胧而梦幻的色彩,使得身穿淡黄色衣衫的潘若叶犹如传说中水中的仙女。
上游漂流而下的小船船头上站立着的黄袍修行者身姿挺拔,两条渐渐接近的小船上这一对男女若是合着此时的水雾缭绕,被画匠画下,想必会令人觉得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侣。
然而船头上如此平静的两人,却都明白今日正式相逢,便只有一人能够活着离开这里。
“其实我也很不喜欢杀人,我总觉得杀人必须要带些自己的情绪,若非仇恨,便是对方令自己不快,或者是对方面目可憎,让人一见便觉得生厌。”
黄袍修行者的小船缓缓定于水中央,他微蹙的眉头缓缓松开,看着潘若叶,好像熟人般不带任何的开场白,自行慢慢说道,“在我幼时刚开始修行时,无论是看故事书还是典籍里记载的一些事情,我总是很难理解,一定要分出生死的双方似乎都很喜欢说些废话,但是等我大了一些,开始真正杀人时,我却开始理解……因为杀人终究不是什么快事,对话的真正意义在于可以缓解这种并不愉快的情绪,尤其是面对一个之前根本未曾遭遇过的对手,一个完全的陌生人,遭遇便出手杀了,然后面对一具冷冰冰的尸身,便是真的味同嚼蜡般的感觉,莫名的空虚寂寞而冷,所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