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让小的当河工?”李诫张大嘴,冒着傻气道:“可是小的还想回濠州去,好容易才把田地给弄明白了,小的一走,没几天濠州肯定恢复原样。”
提及此事,隆正帝的脸色蓦地阴了下来,耷拉着眼皮说:“此事暂且搁置,不查了。”
李诫低低应了一声。
“袁福儿,领他下去换身儿衣服,吩咐御膳房下碗面给他。”隆正帝的神色似乎很疲倦,起身踱到软塌上靠着,望着窗外只是出神。
李诫本已走到门口,略一停顿转身又回来,说道:“小的知道皇上的心思,小的也着急,恨不得一下子把私瞒田地的都给铲平了……但,这事儿枝枝蔓蔓干系极多,小的在濠州栽跟头就是因为太性急了。小的媳妇儿曾劝,饭要一口一口吃才吃得饱,事情要一件一件干才干得好。”
隆正帝抬头看他一眼,揶揄道:“你媳妇倒是个有见识的,怪不得朕的探花郎对你媳妇念念不忘。”
李诫一听急了,涨红着脸分辩道:“小的媳妇对他可没意思,是他自己瞎琢磨,主子,我媳妇可是清清白白跟的我!”
隆正帝噗嗤一声忍俊不禁,“朕没说你媳妇儿不检点,你这亲事是朕亲口许的,不会生变,滚吧!”
李诫这才退下去。
御膳房做了一碗贡面,切上几片酱肉,兑上醋汁辣油,撒上葱花,倒也香味扑鼻。
袁福儿不知从哪儿给他找来一套旧衣,本是玄色的,浆洗得有些发白,看样子有年头了。李诫也不挑剔,迅速换上,三口两口吃完了面,复又来到御书房。
他在外间大铜鹤香炉旁站着,里面似有人声,细听,好像是温钧竹的声音。
李诫的拳头一下子就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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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缕香烟从铜鹤尖细的喙中袅袅飘出,悠悠荡荡四散空中,香雾缭绕间,李诫只看到温钧竹的背影,听声音他似乎很激动,但具体说的什么,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清。
领路的小内侍自去通禀,不多时,皇上就命他进去回话。
李诫整整衣服,上前俯身跪倒请安。
除了温钧竹,温首辅也在。
“起来吧。”皇上脸上淡淡的,看不出心情好坏,“将濠州的事情说说。”
“是。”李诫下意识扫了眼温钧竹,见他脸颊有些红肿,隐约可见大手印子,且眼睑下头还带着血道子——这幅尊荣明显是被人揍了!
李诫只看了一眼就若无其事地挪开目光,略清清嗓子,仔仔细细说起濠州挂名田的案子。
这些案宗上有详尽的记录,但他口才甚好,比手画脚,侃侃而谈,尤其是说到高孙两家人命案子时,神态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讲述的是抑扬顿挫、跌宕起伏,比说书还要精彩。
连伺候的小内侍都忍不住支起耳朵悄悄听着。
说了小半个时辰,李诫已把举子闹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清楚楚,“事情大概齐就是这样,罪臣当时想,普通人家供出个秀才不容易,能出个举人更是要靠乡邻族亲的扶持,挂名田于法不容,于情倒是说得过去,本不想过多追究。”
他顿了顿,睃了眼温钧竹,“但高孙两家的案子给罪臣提了醒儿——这个口子不能松!乡下人把一亩地看得比天还大,要他的地,就是要他的命!若有人借着挂名田的名义,蒙骗农户强占田地,一旦形成风气……罪臣简直不敢想会有什么后果。”
温钧竹冷冷道:“他们难道不会告状?官府自会替他们做主!”
李诫笑了下,“温大人是金贵人,来往的也都是金贵人,成日介作诗写文章,下头的事儿怕是不大清楚。读书人做官,官身连着的就是同窗老师,自己审自己,能审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