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瑀不懂借种什么意思,但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事,又听李诫道:“揽玉庵更乱,哪里是尼姑庙,分明就是个暗门子!她们接着讲经传法为名,频繁出入各家府宅,就是上赶着送女人去了。不但如此,还和明因寺的和尚乱搞一气,简直脏透了!”
“怪不得此地礼佛风气这么重。”赵瑀恍若大悟道,“这是借着上头的势,逼百姓们交香火钱拿!”
说着她一阵后怕,石太太请自己去进香,只怕没安什么好心,一旦自己被她揪到把柄,难保自己不会成为他们操控李诫的棋子。
“只怕官老爷也没少拿,”李诫冷笑道,“咱们刚来,老尼姑就登门,这是探门道来的。”
“你如何断这案子?”赵瑀不无担忧道,“牵扯到这么多人,又涉及到官场污秽,你要大办吗?”
李诫皱起了眉头,叹道:“刘铭也提醒我了,这案子,要么高举轻放,一床锦被遮盖了,处置几个贼头子完事;要么不顾一切彻查到底,将案子查他个底儿朝天!”
“只是这样一来……”李诫苦笑道,“不止官场上,就连内眷也牵连其中,还有之前求子的媳妇儿、太太们,都会受影响。最可怕的是,去了寺庙又生下孩子的,根本就说不清楚,也不知会有多少个弃婴出来。这罪过……有点儿大了。”
赵瑀明白他的为难,犯了事的人自然要依法处置,可本身是受害者的妇人,该如何面对流言蜚语?这个世道,对女人们太苛刻。
还有说不清楚来历的孩子们,恐怕也会凶多吉少…… 夜深了,赵瑀实在擎不住,早已沉沉睡去。
李诫没有去外间睡,屋里燃着灯,火苗跳跃,他的影子也跟着摇曳。
他懒懒散散地斜坐在安乐椅上,单手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的赵瑀。
方才她不好意思当着自己面儿睡,又不忍心赶自己出去,想起她窘然的样子,李诫不由笑了。笑过之后,脸上泛起一丝苦楚。
他忍不住坐过去,离她的人更近些。
她的呼吸很轻,轻到需要仔细听才听得到。
灯光下,她的睡颜温馨可人,叫人看了心里就平静下来。
李诫没有犹豫了,他想要护着她,想让她平安顺遂的过日子,不想要她受丁点儿的委屈,
无辜受害的人可怜,可他不能因为同情那些人,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
他要让任何人都不敢对她起歪心思。
濠州不安宁,他就要这个地方变得安宁,他要让濠州,成为他踏入朝堂之上的第一个台阶。
他要给她,一生荣华!
李诫双腿放到床上,慢慢躺了下去。
赵瑀睡在中间,边上的地方很小,他便紧贴着床沿儿躺着,手偷偷攥住她的衣角,像是握住了整个天地。
李诫脸上是满足而幸福的笑容,渐渐睡着了。
翌日起来,一夜的细雨已经住了,满室的阳光,一切都金灿灿的,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赵瑀起得晚,李诫早已上衙,床侧的被褥上有一个浅浅的坑,赵瑀看见,愣了半晌没说话。
自己的衣角也皱巴巴的……
赵瑀便是再迟钝,也能想到昨晚李诫睡在哪里了。
没有预想之中的别扭难堪,她自己也觉得奇怪,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身边有李诫的存在了?
看着烛台上堆得老高的烛泪,赵瑀叹息一声,妙真的案子要怎么判才好啊。
她本以为李诫会为难好久,然没过三日,这案子李诫就断明白了。
慧心、净空等几大主犯以秽乱谋杀罪名问斩,其余尼姑僧众等从犯或徒刑、或收监、或鞭笞,逐一论罪处罚,被胁迫的几名尼姑定为无罪,可还俗或者去别的庵堂挂单。
明因寺、揽玉庵的田产财物全部罚没,充入国库。
不知如此,李诫扣押了十多名书吏,准备参劾石县丞等三十多名官员贪墨通匪,看那意思还要穷追到底,甚至还牵扯到知州、知府,还有临县几位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