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子为我受的伤,芙儿怎能不尽全力?若期许长久,望与寿齐,若期于朝暮,愿两心如一,你我相知相惜又何来彼此?”
他是她的哥子,又是情之所依的心仪之人,八年来无论时光走得有多远,来时的、去时的,心中的情愫仍是一如既往,虽沧桑世变,情势逆淌,哪怕与万物相较,他与她的缘,渺若微尘,这真情之下仍是一腔化虹碧血,情意被人占了先机,迥然银汉横天,虽是断肠也要将这相思化为春泥,也要护她一世安泰祥和。
作者有话要说: ①射罔:中药名,味苦,性热,乃大毒。
(文中一切中药药物均有考证,为烘托戏剧使用,请勿入戏尝试。) 灯下泛着晕黄,而容若的脸色白得清冷, 雪梅第一次见他这个的模样, 乍然端详他身上的伤口,心头竟不禁凄然凌冽。
容若精通布裤戏法,身上体格健硕, 他开蒙开得早, 五岁便就跟着武师搭弓骑射, 自然一身武把子。雪梅把纱布在他腰上一缠, 顺着壁垒分明的腹肌一直绕至胸前,她强装镇定地噎噎口津,不想自容若的鼻息间一呼一吸,搅得她的发丝簌簌扑鼻,抬手瘙瘙脸又鬓了鬓发,不经意间竟和他视线迎头相撞。
雪梅腼脸讪笑,容若一把搂住她的美人腰,她的依兰之气劈头盖脸的弥漫四溢, 叫人心旌摇曳, 不能自主地把脸贴近了她,尝过一次蜜意的禁果, 琢磨着还想再来一回,可他稳了稳心神,那种感觉像心中烧着一团火,炽燃过,瞬即悬崖撒手, 似乎担心亵渎了她,隐燃过后只余灰烬,心中所有的惆怅与蜜意,抵是风起的尘沙,空落落地抓不住一丝痕迹,不过皆彼空相罢了,“芙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雪梅突然心内一阵悸动,泪珠断线似的顺着脸颊涓涓滑落,她踮起脚,双手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哥子,咱们有缘无份,还是忘了芙儿罢,我不能害了你的前程。”
容若紧紧地环住她,“你如此若即若离,让我怎能忘得了你,我使出浑身解数不去想你,可最终还是让自己灰心丧志。芙儿,你告诉我,怎样才能和你永远在一起?跟我走好不好?如此在咱们中间便不会有皇上,咱们现在就走,逃得越远越好。”
雪梅踅身看着他,一副痴望欲绝的脸,“别傻了,咱们又不是没逃过,这天底下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天下,咱们又能逃到哪去?你就不能为你阿玛、额娘多想一分么?你走了吃瓜落儿的只能是他们,甚至是你的全族!”
容若垂着头,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你瞧——我一说到会连累你的阿玛、额娘...你的宗族,你便这样无言以对了。我并未有怨你之心,不过这是事实,你和我逃了就是你的不孝,你迄小经史子集读了恁么多,怎能枉顾人孝主敬?”她鼻尖轻轻一嗤,像是有些自嘲,“我就是个祸头胚子,你再这样恋着我,只会陷你于不仁不义,我又怎能忍心见你如斯?”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你说的都是大义,我自是心存敬畏。可于忠孝之上,我又怎能对你视而不见,甚至去辜负你?”他抬首看向软烟罗十锦格窗,那墨如漆黑的天,他的心也逐渐暗沉了下来,“我自问做不到,只奢望两全罢了,势到最后仍是遘恶,换来的只是行不两全,名不两立罢了。”
“今儿能见上一面也是好的,免得他日会终身抱憾......”她弯娥一颦,玉钗在她头上微微而颤,纁色的蝶恋花罗裙随身一旋,裙裾扇掩芳姿地冉冉成风,她脸上花情殢雨缓缓跪坐在地上,依依缓缓地诵道:“绣罗裙上双鸳带,年年长系春心在,梅子别时青,如今浑已成,美人书幅幅,中有连环玉,不是只催归,要情无断时。”开裾两旁的双鸳带逶迤泻于身侧,她腰轻乍倚,将裙扉半阖,露出素白的天香绢罗裙,滢眸檀痕抬着头看向他,“哥子与我的情意至死不渝,又岂在这身象上的相依相伴?不如哥子为芙儿折枝画裙。黯然销魂者,唯离别,最为辛酸入骨...从此我活着亦只为了重复对哥子的想念。虽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易流,若他日无论芙儿身在何处,待回心反初,所思所想都将此刻铭记于心。”
容若无奈,踅身便把月白的袍子搭在身上,执笔袖云轻拂,用手掩住她的罗裙,审势得宜后,才下笔淋漓而洒,折枝画花卉不写全株,择小枝入画,淡墨钩枝的素白罗裙上,那枝叶下笔如锋,浑如攀折之状,花合掩枝,玉露清含,朵朵白梅如月潋流蠡[lǐ],簇簇成百花蝶罗,白梅泠然,花叶似珠玑出尘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