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_作者:歆舒(95)

2019-12-13 歆舒

    皇后向皇帝躬身一福,“是啊,妹妹说的不无道理。此事关乎后宫清誉,这宫女子身上不清不楚的,万一有个什么腌臜事,那就丢尽了皇家的脸,不得不察啊...皇上。”

    “此事诸多疑点,又兹事体大,只凭一个物件就把她定罪,难免草率了吧,皇后?”皇帝偏侧着头,意味深长地逼视着她。

    皇后双眉一蹙,手里只管绞着帕子立时语塞,那心里七荤八素地没了落处。

    钮钴禄东珠玩味一笑,“皇上说的对,只凭一件物什就定了这奴才的罪,实在草率,也没得冤枉了她。不如这样,这奴才若有半丝轻薄,定然有不检点之处,就此搜罗一番,才算来得干脆,身上若没有再去榻榻里搜捡,到时候真寻不出什么,那才是真干净。”

    “皇上,不如就依妹妹说的,在她身上搜捡一番,当真没什么即还了她清白也去了咱的疑心,如此可好?”皇后一努嘴儿,锦葵会意已带了人,气势汹汹地上去搜雪梅的身。

    雪梅强自镇定,被人板着身子上下搜罗简直是天大的耻辱,锦葵傲娇地冲她撇了撇嘴,直奔她氅衣的开裾下搜出一纸小笺。

    她将小笺呈给皇后,只见那小笺之上笔韵灵动洒脱,流墨中竟含有淡淡的铃子香,她依着字句清朗吟诵:“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出其闉闍,有女如荼。虽则如荼,匪我思且。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钮钴禄东珠一迭连声惊诧,“呦,这可是情诗呐,古有朱熹《诗集传》称‘人见淫奔之女而作此诗’之说,古来对此诗便颇有争议,有说此诗淫奔,又有文人墨士断此诗相恋男女矢志不渝,只是两心相知的情意罢了。可不论如何,宫中最忌讳私相授受,而且还是在皇上的......”她发现自己触了口误,忙掩住嘴再不敢往下说了。

    皇后一手托着小笺,那份雍容姿态下,鎏金的护甲趁得她的手愈发玲珑玉葱,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朝雪梅扇去掌,“妹妹通古博今,姐姐今日领教了。不过她可真是会四两拨千斤呐,险些便被囫囵了过去,如今尚未有人证,只这两件物证便也可治她个惑乱宫廷的罪名,是要乱棒打死的。”

    皇帝心中到底意难平,忙从皇后手中将小笺抓在手里,他一目三行,辨识这字是难得的柳字体,用笔点睛之处,主要是逆锋起势,富于变化,外疏内密,但此字虽劲媚全无体势灵力,软秀有余,更缺筋骨,空有其表罢了,他神色凝重看得出鼻翼有些微张,“皇后你想说什么?”

    皇后脸上郁色沉重,“皇上若听臣妾的,如今宫里出了这样的丑事,此女再不能堂而皇之的出入御前,不如打发到慎刑司仔细查问,她若与人有私揪出来处置了就是,倘或她自己有什么私心,魅惑皇上,那就是僭越犯上。那便怪不得臣妾,遵循祖制一切照着宫里的规矩来了。”

    听到这里雪梅愈发觉着无助了,在这皇城之内她确曾与容若私相授受,可如今因相陷害,自亦无可辩驳,心里虽委屈,只是不敢发作,凡有所为必有因果,她伫思以至那嘴角不禁蔓起一丝淡淡地苦笑,‘如此也好......’眸子里幽幽如墨,空洞得失了心魄。

    “你这丫头好猖狂,自认无法蹈空逞辩竟作出这轻狂样儿出来给谁瞧?妖妖调调的大不成个体统,帝后面前岂容放肆!”她一时气盛劈手便朝雪梅扬手挥就,皇帝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她的腕子,“够了!淑妃,这是朕的乾清宫,她是朕的宫女,要如何惩处自然由朕说了算。”

    淑妃脸色白得透底,亦楚楚作态,颤声道:“这奴才忒刹火气,在帝后面前还如此嚣张,嫔妾看不过去,也是一时不忿罢了,还请万岁爷容量......”

    皇后十分不屑淑妃那般矜情作态,肃身一福截断她的话,“奴才自然是皇上的奴才,当由皇上定夺。臣妾知道皇上一向圣心宽容,只不过此事有关后宫风化,没得折辱了皇家清誉,臣妾也想问一问皇上,要打算如何处置?”

    皇帝眉心一沉,凉凉的舌底尖不由发出微微酸涩,踟躇一声唤来梁九功上得殿来,“将...舒穆禄雪梅关至辛者库幽闭自醒,待一切查明再做发落。”

    淑妃回到翊坤宫,坐在东次间的一张花梨木缠枝雕花的沿炕上,举着一把铜镀金嵌烧蓝镜子抚面而叹,“绀湘,本宫是不是老了?瞧那舒穆禄雪梅即年轻又肤白貌美,尤其那双眼睛明莹如玉勾魂似的摄人心魄,姿态端庄很是持重,不卑不亢很有风度,别有一番风情阿,还真是个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