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三!”萧淮不禁动怒,一口气没缓过来,又猛地咳起来。待他缓过来,才轻声道,“此物贵重,你们两人一起护送,孤才能放心。”
夜三仍执拗的跪在地上,“在卑职眼中,没有什么能比主子贵重。主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卑职万死难辞,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主子涉险。除非主子砍了卑职的脑袋,否则卑职绝不离开主子半步!”
见他这般固执,萧淮有些无奈,只好吩咐夜四带着书册上路,先行交送给谢执。他刚刚转醒,体力本就不支,让老胡简单把了脉,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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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萧淮转醒的时候,谢昭昭躺在田埂边的摇椅里晒太阳小憩。这几日,老胡日日都会将萧淮的消息送来,她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跌回了肚子里。
她带碧荷和阿离来的地方与胡家村隔着一座大青山。三年前,她最先来的便是此地,也就是谢执曾提起的沃野。
这里的土壤的确极为适合农作物生长,她当时已经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索性带着玄鹰部下的一众人在这里扎下根。待到阿离一岁的时候,有人在山脚下发现暗河,一路乘着小船过来,竟是在青州城外三十里。这暗河极为隐蔽,是藏匿的绝佳屏障。
比起山那边动辄三两月才能出一次山,这里显然更适宜居住。且山脚下只有老牛家一户人家,一家子都为人老实,谢昭昭谎称自己是大户人家里的小妾,不堪主母欺辱,带着下人一起逃了出来,众人这才在这山脚下住了下来。
眼下,谢昭昭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麦地,这可是她辛苦了三年的成果,不禁莞尔。可唇角还没翘高,便听碧荷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小姐,不好了,小少爷自个儿循着暗河回去了!”
谢昭昭腾地一下从躺椅上站起来,“你说什么?”
“阿离……”碧荷喘了一口大气,“阿离回村子里去了,说是去找皇……皇大人寻仇。”
谢昭昭微愣,“寻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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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在阿牛的屋子里,一大一小,正四目相对。
萧淮睡了一会儿,再醒来,便看到几日前他送回去的小家伙正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
阿离握紧拳头,绷着一张婴儿肥的小脸,见人醒来,便是奶声奶气的一句质问,“便是你,伤了我的大黄小黄?” 今日一早, 阿离便借着去地里捉虫子玩儿躲开了自家阿娘, 又央着玄鹰部下最老实巴交的赵五叔带他回村。好一番折腾, 就是为了大黄和小黄。
大黄和小黄是阿离养的两条狗, 平日里与他最是亲近。三日前,却不知被哪个歹人伤了,到现在都还是一副病蔫蔫的样子。
眼下, 阿离看向床榻之上的张大善人,心中愤愤,一只肉肉的小手伸到萧淮面前,“坏人,把我的奶片还给我。”
小孩子的心性终归简单,当初觉得萧淮是好人, 他便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分给他;如今觉着他是坏人, 伤了自己的狗,便要收回。
“奶片?”萧淮转念一想,便知他说的大抵就是那日给自己的那个奶味的小圆片。他笑笑, 一张脸还是没什么血色, 却不知怎的起了逗孩子的心思,“被我吃了,还不回去了。”
夜三端着汤药进来的时候, 便见到自己主子唇角微牵,睁着眼睛说瞎话。那什么奶……奶片分明还好端端的收在主子的衣服里!
至于床前这个小包子,却绷着脸,一幅要同人干架的模样。
“小……小阿离?”夜三几步走上前, 将萧淮和阿离隔开,又干巴巴的笑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阿离抬眼,淡淡瞥了一眼夜三,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夜三:……?
然后,他便十分自觉的想起,那日他们就是将阿离送到这个村子的,这里是他的家,他自然在这里。觉着自己方才那一问的确傻气,夜三蹲下身,端出一个慈祥的笑,又问道,“这是你家?阿牛是你爹?”
“壮士慎言。”小阿离看向夜三,显然对他张口就坏阿娘清誉的做派十分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