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玉兰树下,一个男子斜靠在卧榻之侧,双眼微闭,细长的眼缝呈现出优美的弧度,院子里很安静,只有偶尔的和风拂过,吹起男子衣袂飘飞……
溪玥没有出声,而是轻轻地走到卧塌旁边蹲下,静静地看着微眯的男子,眼眸泛起许久没有的笑意。
良久,男子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溪玥在旁边,竟然不觉惊讶,而是笑道:“姐姐您终于来了,我知道您一定会来见我的!”
闻言,跟在溪玥后面的纪修宁蓦然一惊,皇甫少桦没死,他能猜得到,但溪玥是皇甫少桦的姐姐,这让他无论如何都猜不透,看着两人如出一辙的眉眼,纪修宁不禁感慨天道循环。
“嗯!”溪玥应着,轻轻握着皇甫少桦的手,感觉他的手指已不如之前那么冰凉,也不像之前那般柔弱无力,心中略感安慰,于是道:“你的毒解得如何了?气色仿佛比前一次好了许多?!”
皇甫少桦淡淡地笑了笑,拉溪玥坐到塌边,“殿下之前寻了苗疆的去毒之药,又寻了解毒之法,此次应是对症,鬼见愁大师说我体内之毒已去七八,在休养此时日便可痊愈了!”
“如此甚好!这么些年了,真是委曲弟弟,窝在这山庄了无生趣……”
“姐姐说的什么话,这样说我该羞愧难当了,姐姐为了我,为了昊月王府南征北战,辛苦自不必说,血雨腥风,男子都未必挺得下,姐姐一女儿之身,让我实在忏愧!”说着,微微垂目,苍白的脸上反而因为羞愧而泛起一层潮红。
“弟弟说的什么话,我也是为了自己,为了殿下……”溪玥说着,瞬间一阵锥心之痛,眼泪也随之而落…… “姐姐!对不起!”揣摩到溪玥微妙的感情, 皇甫少桦不禁而道,“殿下的事,我已听说了, 我知姐姐为了殿下一再消沉, 也是心痛难耐, 本欲去寻姐姐,但是, 看得出来,姐姐和殿下的感情至臻,现在殿下突然离去, 姐姐的心痛无可想像……”
溪玥能够想象皇甫少桦要说什么, 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弟弟不必再劝,此生我只托宸宇哥哥一人, 就算他人走了, 我也不可能再接受别人,因为在我的心里, 他从未离开!”
“我……看得出来, 以前姐姐和殿下前来, 总是眉眼如月,看得出来心里的欢喜,可如今, 我再也看不见姐姐的笑意, 如果没有昊月王府,没有昊月军也没有被大爱胁迫的一切, 姐姐是否早已随殿下而去……”说着,皇甫少桦紧紧地握住溪玥的手, 声线也因为紧张而颤抖,“就算我自私,委曲姐姐……”
“放心吧!我还有没有做完的事情!我不会自杀的!”说着,兀自笑了笑,“算了,都表了态了,就不要纠结于此了,我此次前来,是有事需要弟弟你去做。本来还担心弟弟你的身子,现在看来,应该没有大碍了!”说到这,溪玥停了片刻,抬眸看了看皇甫少桦,没等他说话,又自顾而道:“我已领了陛下的旨意,为此次伐齐的统帅,但齐国和赵国或是匈奴不一样,齐强我弱,众所周知,如果是硬拼强攻,我等必然吃亏,我就想,能不能诱敌深入,强龙不压地头蛇,我想在我燕国腹地将其实主力绞杀,然后再集结大军一举进攻,如此,才有把握一举拿下齐国!”
“姐姐这个想法不错!我知道,为殿下报仇,这是支撑姐姐走下去的信念,但齐国虎狼之师,姐姐万不可掉以轻心啊!”皇甫少桦说完,又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姐姐此次前来,想必不是单单看看我现在状况如何,姐姐想要诱杀齐国主力,必然要隐匿身份,既是如此,我可以替姐姐继续在永福客栈买醉,如此,姐姐便可秘密前往伐齐前线了!”
“还是弟弟了解我!和我不谋而合!”溪玥唇畔如常,向皇甫少桦说的眉眼微弯,似是笑了,但眼里却有一闪而过的决绝,“弟弟,看见你好了,我很高兴!这么些年我也累了!此事之后待我杀了殷安泽,我便把昊月王爷还给弟弟你!……”
溪玥眼里的一闪而过却叫皇甫少桦看得清清楚楚,不禁心中一凛,“姐姐!你不会……不会随殿下去吧!姐姐……”
皇甫少桦话还没说完,便被溪玥打断,“我早已说过弟弟不必再劝!今日不早,我还有事,需要准备,就不打扰弟弟歇息!”这话说的回避的意思太过明显,皇甫少桦听得真切,兀自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握紧溪玥的手微微收紧,“我说的你都明白,我再说也是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