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别打姐姐打崽崽吧,是崽崽想吃糖。”奶声奶气的童音在灶房门口响起。
陈大娘停下挥舞的笤帚,麦穗怕陈长庚挨打连忙说:“娘别打崽崽,他说了娘不让吃的,是麦穗嘴馋。”
陈大娘觉得火候不错,扔掉笤帚叹息:“不是娘嫌你吃,你看你吃多少饭娘都不嫌。可那糖是崽崽喝药后甜嘴用的,你知道崽崽身体不好。”
麦穗看着灶门口细细小小一点人影,忽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娘不该发火打你,剩这一颗糖你吃吧。”陈大娘从衣襟里掏出那颗黄豆大麦芽糖,递到麦穗面前。
被负罪感压迫的麦穗变得坚强,坚强到战胜了自己肚里的馋虫。她像是就义般合上陈大娘手指:“我不吃,留给弟弟喝药时甜嘴。”
“真懂事。”陈大娘用另一只手,又摸了摸麦穗软软的乱发,麦穗咧开嘴笑的甜蜜。
睡觉前陈长庚摸到麦穗屋子站在炕头问:“你还疼吗?”
弟弟多好啊自己挨打时求情,还关心自己,自己运气真好!麦穗很开心转过身趴在炕上,也学着大娘的样子摸摸炕下弟弟的头发,笑眯眯:“早就不疼了,这算什么啊,在家里我跟哥哥爬树,从树上掉下来都不哭。”
陈长庚失望了,怎么就不疼了?
麦穗看着伤心(?)的弟弟,眼珠子一转忽然抓着陈长庚下巴一抬,伸出舌头在他嘴角添了一下眯眼睛砸吧砸吧嘴笑:“好甜啊,这顿打不算白挨。”
麦穗满足了拍拍枕头拉好被子,甜蜜的合上眼,明天又是快乐的一天。
陈长庚掏出帕子狠狠擦嘴,擦得雪白小脸小嘴红通通一片又疼又麻。
流氓!讨厌!!! 陈家没有男人,忘了,陈长庚是男人。不过才五岁连小男人都算不上,大约能算小……人?不管怎样陈家没劳力是肯定的,因此麦穗发现柴棚里柴快完了一点也不奇怪。
按理乡下人不缺柴火,夏收的麦秸秋收的高粱再加上菜籽杆豆杆等,一年到头也烧不完。
可谁让年头不好呢?对着柴鹏角落里两三捆细柴,麦穗小大人一般摇头:“年头不好捐税又多,没法子啊……”
现下穷人家把那些秸秆充当马草送去官家,或许能换点钱或许能免点税。
瓷实的小脸上学着她娘做出皱眉忧愁的样子:“哎,要不然我也不会被卖做童养媳了。”
可惜光滑的脸蛋很紧实没有一点褶子,开朗的眉眼也没有岁月留下的忧愁,皱眉皱眼配着光滑阳光的脸蛋只显得滑稽。
这么说起来陈家也是穷?这念头从脑海里闪过麦穗却根本没理会。陈家再穷也比她家好很多,她家都是菜粥哄个肚饱,跑几趟茅厕就没了。
陈家可是粗粮饼子管饱!
麦穗摸了摸这几日有干货的小肚子开心起来,只要能吃饱她是不挑的,在哪儿都能活。
开开心心蹦到正屋:“娘,家里没柴了,我去捡些柴火回来!”
听这清脆有力的声音就知道是个健康的,陈大娘停下手里绣活抬起头笑吟吟:“咱们村林子深蛇兽多,你小人家家的别去,等娘这两天赶完手里的活,娘去。”
陈长庚乖乖依偎在他娘身旁,看见麦穗就神烦:都被她娘卖了还整天傻乐,真够蠢。也是,吃那么多跟猪似得能不蠢吗?
抬起小脑袋看了他娘笑脸一眼——那笑容里有对麦穗的满意。转过脸陈长庚对着麦穗越发阴沉,蔑视的撇撇嘴挪挪屁股离他娘更近。
为了那张无底洞他娘见日头就手不离活,他心疼他娘。小小的人儿心揪了一下,毛脑袋在他娘柔软的腰侧蹭了蹭,是依赖也是安慰。
陈长庚想为什么要喜欢这个蠢蛋呢?不但蠢还不要脸这几日逮着功夫就流氓自己……
不等陈长庚想完,麦穗早就看到软软依偎在婆婆身旁的小男孩儿,笑呵呵靠过来挨着炕沿:“小相公可真好看,过来让我捏一捏。”伸长胳膊。
谁要做你相公!小长庚怒的坐直身体,握紧袖下拳头童音尖锐:“什么相公,你知不知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