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有!”族人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
族人们的大叫声中,陆问的语调也悲愤到了极点、自责到了极点、决绝到了极点道:“吾行负神明,得罪大人,累汝身败名裂、英年早夭;吾不孝不慈,终负吾兄之托,百年之后,如何与汝父子泉下相见?吾实为之,其又何尤!彼苍者天,曷其有极!自今已往,吾其无意于人世矣!唯以老残之身,为汝讨还公道、洗刷污名,然后便追汝父子去矣!呜呼,言有穷而情不可终,汝其知也邪?其不知也邪?呜呼哀哉!尚飨……”
支撑着念完祭文,陆问便扑倒在祭台前,放声大哭起来。
族人们也被他感染,跟着一起抽泣起来,不知是谁先大喊了一句:“讨还公道、惩奸除恶!”
“讨还公道,惩奸除恶!”一众族人也跟着大喊起来,一开始还稀稀拉拉,随即越来越整齐,声音也越来越高,简直要穿透云霄。
……
陆坊码头上,能清晰听到敬信坊的喊声,但这里聚集的族人,却无暇分心理会,他们双目喷火的望着陆信,准备听完这厮的搪塞之语,便将他生吞活剥了。
“诸位。”陆信饱含真气的声音,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中,只听他一脸诚挚的说道:“我陆信也是旁系出身,跟你们一样清楚,这份钱粮对每户人家意味着什么。”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克扣我们的月钱?!”族人们愤然质问道。
“只要有一点办法,我绝对不会这样做的。”陆信长叹一声,满脸无奈道:“可是,我没办法啊!账务院的库房里,已经没钱了!”
“怎么可能?!”众族人却不相信,大声道:“你别想糊弄我们,我们的月钱向来是专款专用,雷打不动的!”
“规矩是这样,可是我的前任不守规矩,徒之奈何?!”陆信恨声道:“我奉命暂掌账务院之后,第一时间便到库中盘查,发现非但一文钱没有,还有无数的外债啊!诸位若是不信,咱们可以现在就去库中看一看,我若有半句虚言,叫我天打雷轰!”
“……”族人们神情各异,有愤慨、有惊讶,也有惶然者,但不相信陆信之言的却几乎没有。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如果陆信敢在这种事情上撒谎,他一家都别想在阀中立足了。
见族人们的气焰小了很多,陆信便提高声调道:“再一追查才知道,陆俭在买凶行刺之时,便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为此,他伪造了放款凭据,将库中的六十万贯钱财搬运一空不说,还向司储院挪借了四十万,又以账务院的名义,向夏侯阀、裴阀、崔阀、谢阀、卫阀许以高息,一家借了五十万贯!”
“啊!”族人们震惊的倒吸冷气,略一盘算,不由纷纷失声道:“那就是三百五十万贯啊!”
“是的,所以账务院现在非但分文不剩,还欠了两百九十万贯外债,就算司储院的四十万贯可以缓一缓,还有两百五十万贯,必须要在本月偿还!”陆信满脸苦涩道:“这些钱是不得不还的,否则我陆阀还有何信誉可言?我阀中子弟还有何颜面在京中立足?!”
“……”众族人虽然位卑人贱,但对宗族都有一分荣誉感和责任感,甚至越是身份低微,这份荣誉感就越强烈,因为那是他们唯一可以自豪的东西了。所以听了陆信所言,他们简直要恨死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了。
“原本,本院连这点粮食都拿不出来,但最差最差,也不能让大家饿肚子,我便跟阀主和七执事商量着,至少先用通洛仓的储备,把粮食发给大家。至于月钱,”陆信沉声对众族人道:“我相信诸位深明大义,在了解真实情况后,会给我一点时间来筹款的。”
“……”族人们交头接耳一阵,有人大声道:“我们可以深明大义,晚发几天也死不了人,但你得给个期限,不能三拖两拖,就不了了之了!”
“月底之前,我一定把钱如数发给大家,”陆信便沉声许诺道:“月底若不能兑现,我便辞去这执事之位,今生不再族中担任任何职位!”
“能够吗?”族人们却不大相信道:“你月底前不是还要还各阀的债务吗,能顾得上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