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近来有太平道从海路来袭?他们是来支援的?”天女说话时看着苏盈袖。
“你还真能猜,我去了水军码头,看到好些从辽东开过来的海船。”苏盈袖淡淡道:“船上的水手都是我太平道装束,将成船的铁石、皮革还有木炭,运到码头上。然后将粮食、布匹之类的生活必需品,搬回船上去。”
“什么?太平道不是来打仗的?”天女闻言一愣道:“镇北军和太平道不是死敌吗?怎么做起生意来了?”
“别说你了,这景象我也没见过。”苏盈袖一脸匪夷所思道:“我在辽东那些年,镇北军的裴都厉行海禁,不许片板下海,那是一粒粮食也不会给我们的。”
“显然,裴阀已经和太平道,或者说太一左护法那些人达成了协议。”陆云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刁斗声,轻声说道:“这些军队并非是用来防范太平道,而是转运物资的。”
“转运物资为什么不用民夫?”天女奇怪问道。
“如果是为朝廷办事,自然可以征调民夫。但若是不想让朝廷知道,还是用自己人更放心。”苏盈袖轻笑一声道:“我在海船上偷听到几个教徒的对话,听他们说,现在连镇北关都已经在本教手中了,也不知道是吹牛还是撒谎。”
“那有区别吗?”陆云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点头,这跟左延庆的情报完全吻合。
“如果他们没吹牛的话,那么本教和裴阀肯定已经达成了秘密协议。”圣女眉头紧拧,难掩忧色道:“而且这片海域其实不在本教手中,也不受大玄控制,而是被高丽人的水师把持着。龙儿八成已经和高丽人也谈好了条件,这是我师父绝对不会同意的事情,看来他老人家,怕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她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回太平城去。 翌日四更时分万籁俱寂,只有海潮轻拍着码头的礁石,发出的哗哗水声。
尽管堆满物资的码头火把照天、守备森严,但对天阶大宗师来说,丝毫构不成障碍。
寻一处火光稍稍黯淡的空隙,四人便直接从守卫头顶凌空飞跃而过。
“咦?”一个士兵听到衣袂的破风声,抬头四处搜寻,却什么都没看到。
“咦什么咦?大惊小怪的。”兵头呵斥道。
“好像听到有什么动静?”那士兵挠挠头道:“可什么都没看见。”
“是风刮旗声吧?”兵头瞪他一眼道:“别一惊一乍的,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还有谁能插着翅膀飞过去不成?”
“唉,是我听岔了。”士兵哪敢再多事,赶忙乖乖闭嘴。
……
陆云四人飞跃过守卫,相继在旗杆上轻轻一点,便又跃出数丈远,无声无息落在一条三层高的海船上。
海船上,有太平道教徒在守夜,还有一帮水手在吃酒耍钱,呜路哇啦的声音十分聒噪。
“怎么一句也听不懂?”皇甫照歪头细听一会儿。
“他们说的是高丽话。”苏盈袖轻声解释道:“这些海船都是高丽人的,我太平城没有这么大的船。”
“你们跟棒子关系不错嘛。”皇甫照撇撇嘴,他可是大玄开国皇帝的亲弟弟,自然看不惯这种勾结番邦的行径。
“前辈误会了,高丽人一直有侵吞辽东的野心,自然视我太平道如眼中钉、肉中刺。”苏盈袖罕见的义正言辞道:“这两百年间,本教共抗击高丽入侵三十八次,战死的兄弟累计超过四十万,因为高丽入侵而冻死饿死的教众,更是超过百万!累累血债、罄竹难书,几乎家家户户都跟高丽人有血海深仇,我们怎会和他们媾和?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皇甫照闻言也神情一肃,低头道歉道:“是老夫孟浪了,高祖曾言,太平道都是我华夏的铁血男儿……”
话没说完,便见苏盈袖一阵苦笑。原来这位大大咧咧惯了的小祖宗,已经露馅了。
好在天女似乎注意力都在辽阔无垠的海面上,并没察觉到皇甫照的破绽。
“现在的状况,肯定是左护法和龙儿捣的鬼。”苏盈袖紧咬银牙,强抑住心中的浓浓忧虑,小声对三人道:“我们找个地方藏起来,这个季节洋流和风向都有利于北上,两天就能到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