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霜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逃亡路线全凭身体的本能,这个时候但凡多想一下,可能就把性命交代在了此处。她连岸上的人,不会应付不过来,也不敢细想,只有活下来才有希望。要是她死在镜川之中,韩遂就会白白地等候、她甚至辜负了少年韩遂的一番细细叮嘱。
不!她一定要离开这里,必须要离开这里。想到这里,身下托着她的日月花枝镜,再次暴涨了一倍,几乎不用催动,也能托着她向上滑行而出。夕霜不知道自己到底滑行了多久,忽然口鼻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水珠纷纷下落。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脱离了川水的范围之中,而她在日月花枝镜画出一道弧线将她送到了镜川的岸边时,见到了韩遂。
韩遂也在第一时间见到了她,快步地向着她跑了过来。她从来没有见过韩遂这样焦急的神情,还有一种绝望的惊喜,就像是在深深的绝望之后,重新看到了勃勃的生机。她知道韩遂,以为她已经死在川底,看到她再次意外出现的时候,那种欢喜,已经无法用任何的言语来描述。
夕霜没有上岸,韩遂已经到达,弯身紧紧握住她的肩膀,将她一把重重地搂在了怀中。夕霜能感觉到他双臂的力量,箍得那么紧,却让她真实饿体会到,原来上岸的感觉这么好,原来岸上的空气是那么令人向往。
韩遂几乎是语无伦次的,告诉着她什么。可夕霜耳边嗡嗡作响,不知是不是镜川之中浸泡的时间太长,韩遂所说的话一个字也听不见。可她看到了,甘望竹和肃鸢也在向着这个方向挤过来。
------------ 岸上的范围实在有限,而修灵者却骤然多出了许多,应该是被她从川底释放而出的,以至于甘望竹和肃鸢要从人群中费力地挤过来,才能来到她的面前。
夕霜被韩遂搂得几乎要透不过气来,可她不忍心喊停,不忍心让韩遂松开她,九死一生之后,她见到了不远处发出的漫天火光,和她在川底所见到的火光,有所差别。一旦离开了水面,火光似乎暴涨了十倍百倍,几乎要烧穿天空的一角。她伏在韩遂的耳边,大声问道:“那是什么?你告诉我,那是什么!”
韩遂苦笑,他若是知晓在镜川底下会出现什么,他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夕霜入水犯险,自行在岸上提心吊胆了。他能够做的就是紧紧抱住眼前人,再叹口气道:“不管是什么,镜川怕是要完全爆发了,我们还要不要再努力一次?”
夕霜的手抓住他的衣襟,仰起头来看着他道:“怎么能够不努力,我们已经走到这里,无论发生,也必须要往前走。你可知道,我入镜川后见到了你,见到了少年时候的你。”
韩遂全身一震,几乎是用震惊的目光看向夕霜:“你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次!”
“我说我在镜川中,混淆了时间,见到了少年时候的你。我不是我,你不是你。我又是我,你又是你。”夕霜不知韩遂可能够听懂,若是他听不懂,又哪里来人能够懂得她。
“你也不是现在的模样了对不对?”韩遂的反问一针见血的,直接逼问到了真相的边缘。
“你怎么知道的?”夕霜大致明白了什么,“你曾经告诉过我,你活了七百多岁,怎么算也不可能见到镜川的前一次现身。可我刚才说出那些,你像是很早就了解过的。你知道我会见到少年的你,还是机缘巧合?”
夕霜不会主动怀疑韩遂,要是韩遂对她有坏心,她哪里还能平平安安活到眼下。这条命是韩遂拼了修为,多加保护才留下来的。夕霜只是要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镜川所造成的一切已经早已超出我们预想的范畴之外,我不可能会意识到你入水之后见到少年时候的我。我没有骗你,无论是年龄还是前一次见到镜川的可能性。镜川每九百九十九年才出现一次,我自问没有能力迫使它提前现身。但我想告诉你,在我还没成年前,我的确见过镜川一次,记得它当时的模样。”韩遂才觉得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只用三言两语能说完,当真不简单,“在你今天说出这一切之前,我一直不能确信,那是真实发生的,所以我故意把这些给忽略了。万一只存在我的明镜之中,又该怎么盗取出来,变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