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在外城的青秧一样……”
“是……”唐玉树在林瑯额头落了一个吻。
林瑯却翻过了身去。半晌撂出一句:“以后不会了。”
唐玉树点头,抱着林瑯,须臾间就安心地睡去。
起夜的时候,唐玉树越过林瑯时不小心碰醒了他。
林瑯惺忪,半梦半醒间牵住唐玉树的手:“你要去哪里?”
“去撒尿。”唐玉树回应他。
林瑯睡得糊涂,迷离地睁着眼,皱着眉头问道:“还会来吗?”
唐玉树笑:“憨憨,尿个尿去还能不回来了不成?”
林瑯安心了,又阖了眼:“那你去吧。”
唐玉树看着林瑯蜷在榻上,呼吸均匀地睡觉的样子;又回味方才不清醒时,没了少爷脾性……那模样也够乖的。把林瑯那副模样在脑海里反复转了数遍,唐玉树笑得开心。
撒完了尿又拐去后厨拎了一壶茶,以防林瑯半夜口渴了想喝水。
拎起茶壶后,却不小心碰掉了茶壶下面压着的一张纸。唐玉树随手捡了起来,那些字唐玉树是看不懂的,可铁匠铺那个锤子图案唐玉树不是认不得。
——可林瑯自亥初初刻回了馆子,到此时,明明也未曾出入过后厨半步……
站在原地良久,右手脱了力气。
水壶掉在了地上,茶溅了一身。
☆、第四十八回
第四十八回迷糊匪白日留马脚忠心郎黑夜得真相
林瑯小的时候,爹是常年不在家的。
有一次爹回金陵来办事,在府上歇脚了一个多月;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林瑯动了小脑筋躲了起来。当时整个府邸上下惊作一团——少爷失踪了。
爹娘都吓坏了,甚至报了官府;官府来的捕快们眼尖,在林瑯书房里搜查线索的时候,把林瑯从书柜后方的空隙里拎了出来。
爹那次动了很大的怒火。
林瑯在梦里重温这个片段,都犹记爹那时的愤怒眼神——他急坏了,眼眶发红,目眦欲裂。
林瑯吓得要死。
半梦间,林瑯突然被唐玉树叫醒。他端着一盏灯,站在床边,眉目在暗灯下有些威严——像爹。
唐玉树唤自己名字:“林瑯。”
林瑯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却在清醒的片刻,冒出一身冷汗。
——唐玉树手里拿着铁匠铺的订单。
——那订单是未正时辰,自己回到馆子里后,随手放在后厨灶台上的。
唐玉树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他问:“这是啥子?”
林瑯看着那订单纸,又看唐玉树,回答得结巴:“……订……订单。”
唐玉树又问:“怎么会在灶台上?”
林瑯刚被叫醒,脑子里睡意笼罩着的混沌还没彻底散去,一时编不出谎话。可没有谎话来搪塞唐玉树,林瑯又瞬间想起父亲那时的怒意——眼眶发红,目眦欲裂。
林瑯吓坏了,从榻上下了来,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上,抱住了唐玉树:“我跟你说实话,你别生我气……”
唐玉树没应这句话。
把“阴阳锅”的构思与铁匠讲完的时候,那铁匠指了指墙角的一摞锅,说您看正巧了——聚仙楼倒闭后债主们低价变卖馆子里的物什,铁匠一时上头便把这些锅买了回来:“买回来了才发现不值当……留着用吧,我也用不过来;溶了吧,也费事……正好我给你在锅中焊了隔叶,便宜算了您的!”
林瑯自然高兴,交代完了锅又交代了要给唐玉树打的银手环。签了订单,便从铁匠铺出了来——出来的时候,是未初初刻。
从铁匠铺出来,林瑯还在回味自己怎生如此好运,这么便宜便弄到了这么多口锅——沾沾自喜着“天助我也”。又想起这聚仙楼说倒就倒一时好奇,转去东市那边专程去看了一眼。
往日还算是个陈滩上的大馆子,如今招牌也被砸了,门扇窗扇皆被卸空,像个空壳子。
林瑯感慨一番恶人终有恶报,转了身去,踩过午后空空的东市市集,自甲字院回了馆子里去——这便是未时林瑯回点绛唇,却未被人看到的原由。
回了馆子里,林瑯径直先去了后厨寻水喝,又正巧碰上在后厨偷吃的顺儿。
嗔骂了他几句之后,林瑯倒茶给自己,顺手便将那铁匠铺的订单丢在了灶台上。
顺儿那厢偷吃被抓包,便想拉林瑯一并下水,招呼林瑯道:“唐少爷做的小糕点,可好吃呢!”
林瑯笑:“你今天怎么左一句右一句地夸他?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少爷你的心思不好猜——我见你近来总苛骂唐少爷,我生怕你不喜欢他了!”顺儿说起了本意:“我是不懂人情,却也不是个傻子。跟了少爷这么多年,你身边围绕着的人我也都看过了一遭,没几个是不图你什么的……偏偏只有唐少爷是真心待你!我可不希望你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