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期未期_作者:雪满头(26)

2020-01-04 雪满头

    天飘起了细雪,却也不妨事,反而更添了几分意趣。

    他挽着我的手,像是寻常夫妻,走过大街小巷,笑着与我说,要千秋万载,与我这样走下去,永远也不放手。

    上元节满街都是花灯,那些灯晃啊晃的,晃到了我心底,耀眼得令人不能久久注视。

    雪覆上了我眉目,融了下来,像是泪滴。他脚步顿了顿,低下头一吻,又替我将肩上发上的雪扫下去,说以后可不兴我哭了。

    我笑着回道,若日后,两鬓霜白,你不如这般欢喜我了怎么办?

    他说不会,等你两鬓霜白,我也垂垂老矣,到那时候,我还领你去看冬梅落雪,看盛世繁华,就这么看一辈子。

    好多旧事后来不值一提,可我仍记得那天的雪,落得铺天盖地,落到我心坎上,积了好厚一层。

    他就在我的心坎上。

    人间雪落是常景,少见是白头。

    街上有人摆了箭靶,共五箭,若能全中靶心,得头奖,中四者次之,中三者再次之。我瞧着那奖品新奇,拉了他凑上去。

    看了没多久,我便怂恿着他去试试。他问我道:“喜欢哪个?”

    我颇有些痛心。自古以来,能挣头筹的自然是挣头筹。哪个像他这般浪费?

    他搭弓射了两箭,自是全中。若不是这些年我手艺愈见生疏,本不想劳动他。

    眼见着没什么悬念,我瞥见有小摊在叫卖冰糖葫芦,红彤彤一串很是喜人,又不远,便挤出了叫好的人群,去买了两支。

    正满心欢喜地举着糖葫芦往回走了两步,便看他冲了过来,当街抱住我。我无他法,只好将糖葫芦往高处举了举,生怕粘上了他衣裳。这若是粘上了毛絮,可怎么下嘴?

    好容易他松开我,眼神有些落寞,“我一回头没瞧见你,还以为......”

    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以为什么?还能以为我不要你了不成?”看这个架势,想来我那头奖是落空了的。

    谁知他听了这话,脸色竟有些苍白,我认命地叹了口气,把一串糖葫芦最顶上那个塞他嘴里。

    又用了哄孩子一般语气,声音都放柔了些,“阿彦不怕,我不会不要阿彦的。”

    他听了这话,脸色似是有所缓和,又似是铁青了些。

    正巧有画舫缓缓而来,我有意转移话题,便随便一指,“不如我们去画舫瞧瞧?”

    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唔,我忘了,你怕水的。”

    看着他脸色愈发沉了下去,我不免心情更加愉悦。

    又逛了好一会儿,眼见着时辰晚了,我也是困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便上了马车,往回走。

    “我今夜回去的时候,瞧见你在看月亮。底下人说,你看了有小一个时辰。那月亮便这么好看?”

    我困得狠了,头枕在他肩上,迷迷糊糊跟他说,“我瞧得不只是月亮,还有星宿呢。只是今夜里它们黯淡些罢了。”,说着,意识涣散了些,声音也逐渐含糊起来,“你便是藏在那里头的。”    日子过得快,恍然不觉,又是一年秋。

    自入了夏,皇上兴许是沾了暑气,本是一场小病,生生拖到了如今,连上朝都是强撑着精神气儿的。

    太子也便忙起来,朝上事物繁冗,时不时还得去御前尽孝,难得在我这儿露个脸。

    这日我随太子妃去了一趟护国寺,为皇上龙体祈福,也权当是表一份孝心。

    在护国寺住了有五六天,这佛经抄的多了,倒成了习惯,回了东宫,也还是闲不住手。虽说字是丑了些,但大师说了,贵在心诚。

    是以这日午后,估摸着太子妃寻常小憩的时辰,这时候该是醒了,我便把近几日抄写成册的经文理了理,满心欢喜带去了太子妃宫中。

    许是皇上抱恙,宫中便慌乱些,这个时候,太子妃宫门前竟没人守着。

    我与她素来亲厚,往日也是不必等着通传的,此番更是径直朝殿内去了,一路畅行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