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不爱说话,大家只当她是吓怕了胆,更多加照顾。可大家没想到的是,在几个月后的月圆夜里,妇人生下了一条黑色的小蛇。
她是人,却怀了妖胎!
西绝境虽是人妖共存之地,但经历了大难后的村民不会让一个妖生活在山里,因此大家都拿着棍棒围过去,逼妇人将蛇妖交出来,却没想到她带着那蛇逃入山神庙,抵门不出。
有性子急的村民扔出火把,当时天干物燥,火势很快就窜了起来,其他人本想阻止,却听那人高声叫道:“现在不烧死他们,等蛇妖长大了把咱们都吃掉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注)
救火的人终究没有动手,他们像木头桩子一样站在外面,看着山神庙在烈火中倒塌,里面的妇人到最后也没有出来。
“……”暮残声看到这里,皱起了眉头。
这一段记载与闻音所说的壁画开头相符合,可他们没料到那竟是出现在这么久远的岁月里。
如果说那蛇妖就是这条黑蛇,那么它岂不是在眠春山已经待了九百多年?这么长的时间,它身为天生妖族,要想报复一村的人并非难事,为何要等到八百年后从虺神君手里抢命?
除此之外,先祖入山已见庙宇,那破旧神像所代表的是否为虺神君?若是,他在眠春山少说已有千年之久,对黑蛇逃生之事不可能不知晓,为何要放纵祸患;若不是,那神像供奉的是哪位神灵,虺神君又是什么来历,二者是否有联系?
暮残声看完了兽骨和竹简,可惜再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好打开了那本厚厚的书籍。
这是一本记载眠春山地脉风水变化的手札。
日以夜继,春去秋来,五境之人都有记载年历的习惯,可修行者却不用此繁琐计法,而是通过地脉风水观测气候人文的变化。
无人之地,地脉天成,风水自然,便有草木土石为无字之书,从树轮石纹乃至鸟兽骨羽都可作为记录的载体;人居之地,地脉生变,风水有改,唯有阴阳道人和巫者担负变改和记录之责,每一次大兴土木、填池择穴都要记载下来,有关祭祀、医药和气候的重大变化更是要附注其上。
暮残声一目十行,快速翻了半本,发现了一条线索:眠春山总共重建过四次山神庙,每一次建庙必有怪事发生。
第一次是初入山时翻修破庙,同年,怀着妖胎的妇人入村,最后与破庙共同付之一炬;
第二次是在妇人身死一年后,周边数十里发生雪灾,眠春山却风调雨顺,庄稼都长了两茬,人们认为受到神灵庇佑,便在原址上清理了废墟,重新修建了一座山神庙,扬虺神君之名;
第三次是那女子所说的暴雨走蛟,发生在一百四十七年前,事后重建山神庙,虺神君显灵;
第四次是在八十八年前,眠春山做成了第一笔“移魂”交易,获得大笔银钱用以重建山神庙,塑神像金身。
四次重建的记录占据了八页纸,上面除了文字还有神像的简图,令暮残声惊异的是,这四张图上的神像竟都是不同的——第一张图乃修整破旧神像所得,面目难辨,体态却依稀可辨出女子之身;第二张图上乃人首蛇身的长发男子;第三张图亦是男子模样,蛇尾却变作了双腿,乍看与凡人无异;第四张图与上一张十分相似,只在男子颈间多出一条蛇。
眠春山到底有几位山神?
没等暮残声再细细查看,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寒意,枯瘦的手臂无声划过,转眼间屈指成爪,罩在了他的顶门上!
第二十三章 交锋
小剧场—— 暮残声:我以为作者写这章只是让我跟“神婆”斗智斗勇,没想到最后被你套路了……唉,阴沟翻船啊阴沟翻船 闻音:你怎么能拿阴沟比喻我? 暮残声:那你来一个 闻音:我明明是猎人,专捕狐狸一万年~ 暮残声:……老规矩,滚!
这只手像干枯的树垭,看似脆弱不堪,却在顷刻间洞穿了猎物的头骨,轻松得如插入一块豆腐。
顶门被破,妖狐的身体却没有软倒下去,而是化为一滩软泥包裹在这只右手上,粘稠沉重,带得手臂动作一滞。见此情形,袭击者当机立断转过身,左手举力一杖顺势劈出,被一只肉掌横断两截!
为免打草惊蛇,暮残声自从在山外察觉到了结界,便将神识收拢到身周三尺之内,此法能使自身妖气降低到近乎常人,却也让他折损了探查之力,好在妖类天生五感通灵,没让他因这突然发难受制。
搓掌成刀切断迎面一杖,紧接着拳脚相撞,双方都退了三步。暮残声抬眼一看,只见动手之人赫然是神婆,她依旧是披白发、着袍褂的打扮,一双并不浑浊的老眼中倒映出白发红瞳的少年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