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周围直激起几声没抑住的短促嗤笑。
吉美人被笑得茫然四顾,仪贵姬边拨弄护甲边悠然开口:“听闻洛斯民风彪悍,吉美人又年轻,得了宠一时忘形原倒也没什么。只是,连这话也说得出来……”她清冷地缓了一息,“看来是除了恩宠把什么都没放在眼里,也不四下里打听打听咱们窈姬娘子是谁。”
夏云姒亦忍俊不禁,抬眸看看皇帝:“臣妾还记得先前与皇上下棋难得下赢了,皇上说要赏臣妾却一时不知该赏什么,道要回去想想——臣妾只道这是前天的事,竟不知弹指一瞬已过了许久,久到臣妾在旁人眼里已是‘久不见圣颜’了?那这份欠下的赏,臣妾可要讨几分利息才好!”
皇帝被她编排得也绷不住笑:“变着法地讹朕,你宫里的宝贝还少么?罢了,一会儿让樊应德带你开库去,恰有新年新贡进来的宝贝,你先挑了抵债。”
夏云姒低声轻嗤,呢喃轻语:“皇上倒真舍得。可见是得了吉美人这‘宝贝’,就什么都瞧不进去了。”
这话四溢着一股子醋味,满座“贤惠”宫嫔无不诧然瞧她。却见皇帝并不恼,边摇头边端了碟点心交给宫人:“拿去给窈姬,堵上她这张嘴。”
这般一来二去,自已是她占了上风,待得她拿起点心尝起来时,皇帝睇着吉美人的眼中已不复温存:“平日里说自己闭门不出是不想惹是生非,朕还道你性子不错。如今看来闭门不出是真的,却犹爱惹是生非。”
吉美人不敢说话,倒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他却无心看了。
想了一想,他续道:“传旨,降从七品经娥。”
吉美人蓦地喊起来:“皇上!”
他一记眼风扫过去:“去将你这身胡服换了,日后都不许再穿。”
吉美人跪在那儿怔了怔,好似不敢相信变故来得如此之快,怔了好一会儿才认了命,叩首低声应是,抽噎着向外退去。
待得晌午的宫宴结束,夏云姒就真随着樊应德一同去开了库。新年时贡进来的各样珍宝都暂时锁在紫宸殿后的一方小库中,放眼望去,琳琅满目。
夏云姒本是不缺好东西,只是为着这份“圣心”,还是饶有兴味地挑了半晌。
最后,她挑了枚额饰。
这额饰瞧着简单,却也一看就价值不菲,单那颗鸽子蛋大的红宝石便令人咋舌。
这其实颇有几分异域风格,她戴并太不适合。她脸盘小,额头也并不宽,这样“硕大”的额饰戴在头上,瞧着会奇怪得很。
她拿去给皇帝看,皇帝也扫了眼便皱起眉,从盒中取出往她额上比划了一下,直摇头:“并不配你,重新选一样吧。”
夏云姒却不肯,很是满意地将它收进盒子里:“不,臣妾喜欢得很呢。想借花献佛,给和姬当见面礼!”
皇帝听得一愣,奇道:“你与和姬很投缘?” 夏云姒美眸一翻:“只见过两面罢了, 投缘说不上, 只是觉得她性子尚可, 且也不似吉经娥一般, 让皇上宠到觉得臣妾都久不见圣颜!”
“你这醋坛子。”他捏她的脸,“她不懂事,朕罚也罚了,你还要不依不饶的?”
“哼。”夏云姒撇嘴, “倒还成了臣妾不对……”说着作势叹息, “臣妾告退,去跟和姬说说话去!”
她说完就走, 一点也没欲拒还迎的意思。他倒没多劝, 却在身后笑:“晚上宫宴,你乖乖在朕身边待着!”
没听到回音儿, 他笑意倒更浓了些,手里执着本折子, 边笑边摇头,也不知看进去没有。
御前宫人们眼观鼻鼻观心地林立四周, 每个人心里都满是玩味。
——前些日子吉经娥是得宠,看比之窈姬,到底还是差着远了。皇上对吉经娥,说到底不过是见了番邦美人觉着新鲜, 窈姬这般敢在圣驾前拈酸吃醋却还让皇上愈发欢喜的, 哪里是个寻常“新鲜人”比得了的呢?
看来吉经娥的盛宠自此便成了老黄历。
还能不能翻盘, 就看她日后的造化了。
夏云姒离了紫宸殿, 便径直去了和姬的住处。和姬被安排在了前阵子刚平反的宋充华宫中居住,宋充华给她挑的留燕苑宽敞舒适,另还从自己身边多拨了两个宫人给她,免得她初来乍到的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