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应德哑然,皇帝未有察觉,起身便往外走。他忙跟上,打手势示意外殿的宦官去备步辇,心里暗暗揶揄,适才应该和那俩小子打个赌才是,现在钱都到手了。
另一边,夏云姒在昭妃的皎月殿里好生接受了一番众人的道贺,好不容易回到朝露轩,晋位的旨意已然传遍,阖宫宫人也喜滋滋地贺她。
她笑笑,边进屋边吩咐莺时赏银钱下去,让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刚落座,见含玉打了帘进来奉茶。
含玉将她放到她手边,颔首深福:“奴婢恭贺娘子晋位之喜,娘子喝口茶。”
“快起来。”夏云姒忙伸手搀她,笑道,“同喜。你再晋一例便也是宫里正经的主子了,又年长我几岁,大可不必这样客气。”又说,“我不是教人传了话,让你好好歇着?原也不必你来伺候我。”
含玉摇摇头:“奴婢愿意侍奉娘子。”
刚说完,就见小禄子疾步进屋。
小禄子一躬身:“娘子,御前来人传话,说皇上往这边来了。”
夏云姒一怔神的工夫,正执意要在侧服侍的含玉已知趣地一福:“奴婢先行告退。”没有半分要借此在皇帝面前多露脸的意思。
夏云姒点点头,起身向外迎去,准备接驾。
行至院门口时,皇帝刚好到了。她屈膝福身,他伸手一扶:“别多礼了。”
她抬眼,和上次一样笑吟吟的:“姐夫又来听琵琶?”
他忽而心慌,脱口而出:“不听琵琶……”说着噎住,不知自己哪来的话。
哑一哑声,又只好顺着说下去:“腊八粥可还有么?”
她明眸中一瞬怔忪,似乎对他为此过来一趟很是意外,又含起三分歉意:“没有了呢……”转而又说,“不过做来也容易,臣妾可以现在去将它熬上,约莫晌午时就可吃了,姐夫可愿等上一等?”
皇帝不假思索:“好。”
夏云姒复又自言自语地呢喃:“可姐夫不想听琵琶……也不好空耗时间。”说着看向樊应德,突发奇想似的道,“劳樊公公着人跑一趟,为皇上取些奏章来?便不会耽误国事了。”
樊应德看向皇帝,静等吩咐。
皇帝欣然摆手:“去吧。”
樊应德一躬身,当即示意两个小宦官去了。
啧,敢在皇上面前这般行事的可不多——有谁敢为了一道粥开口让皇帝等?多是说熬好后送去紫宸殿;又有几个敢讲皇帝陪着自己是‘空耗时间’,还敢理所当然地开口要皇帝看折子?
她偏敢说,还能让皇帝不恼。
这是最厉害的。
樊应德的慨叹尚未过去,又见她一把抓住皇帝的手。
他心下一惊,但见夏宣仪眉开眼笑,语气尽是小姑娘的欢快:“对了!还有一事,臣妾迟迟拿不定主意,姐夫正好来了,帮臣妾瞧瞧?” 每个御前宫人都屏住了呼吸,九五之尊却不见恼意,轻哂点头:“好。”便跟着夏云姒进了院门。
夏云姒脚下轻快,一路将他拉进内室才又扭头说了声:“姐夫坐。”
说完她便自顾自地去了衣柜前,皇帝笑笑,径自去罗汉床边坐下等她。
夏云姒打开衣柜门翻找着,片刻工夫,将两块料子从衣柜里取了出来。
走到罗汉床前,她将两块料子都放在榻桌上:“快过年了,臣妾想亲手给宁沅做身新衣。姐夫瞧是白缎子上衣配淡金缎下裳好,还是淡金缎上衣配白缎子下裳好?”
皇帝饶有兴味地拿起两块料子展开看看,认真想了思量了会儿,道:“上白下金好,反过来头重脚轻了。”
“那好。”夏云姒点头,吁一口气,又思忖着笑说,“大概还能剩一些,回头给姐夫绣个香囊。”
贺玄时嗤地笑了,眉宇挑起,口吻促狭:“同是过年,宁沅是做身新衣服,朕就只有个香囊?”
“姐夫怎么和小孩子争东西!”她诧异地盯着他,转而也扑哧一声,又恳切解释,“这是入冬时送来的贡缎,臣妾原都没有,这两块还是从昭仪姐姐那儿求来的,给姐夫做衣服肯定不够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