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浑身都是血迹、灰尘、草叶,温顺地坐下,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迟聿,乌溜溜的眼中没有捕兔子的凶狠,唯有无害,并求表扬求嘉奖。
迟聿清寒冷锐的唇角微勾,不知是不是因为收到了言一色的来信,眼底竟不吝流露出一丝笑意,语调慵懒道,“孤给你不用走路回去的待遇。”
小灰也不知明白什么意思了没有,反正跟低下来的马首玩起来了。
唐琛一脸菜色,还想再挣扎一下,“主……主子,我……”
迟聿回头,不紧不慢地打断,“嗯?”
唐琛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威胁,果断放弃,苦哈哈笑道,“没什么……愿意为英勇的小……呃……”
唐琛话没说完,突然闭上了嘴,眼中闪过惊恐之色。
因为迟聿从马上转过身,举起了手中的弓箭,拉弓上弦,瞄准的,正是他。
余念脸色微变,唐勇心中一紧。
二人来不及做更多思虑,因为迟聿没给他们时间,手中的箭早已射了出去,快到他们甚至没看到任何轨迹,只知道唐琛还好好活着。
唐琛在箭矢从耳边飞过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迟聿的目标不是他,而是在他身后方位的什么人。
他霎时警觉起来,与唐勇和余念对视一眼,心中已有计较,时刻准备着出手。
……
迟聿射出的这一箭,在半空划过悠长犀利的轨迹,射程长,但因箭速快,时间却短。
荒驰的身影隐匿在半人高的巨石下,正要有下一步动作时,忽然察觉到了不可明状的危险,他心神一凛,身形急速闪离巨石后。
“砰”地一声,利箭穿透巨石而过,顷刻间四分五裂,而箭矢竟又飞出几丈远,才没入某丛灌木中。
荒驰眉眼一沉,脚下一点,运起轻功,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全速靠近!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他再躲躲藏藏没有任何意义。
荒驰来到了迟聿等人停留的小土坡,所有人以及狗和马都已不在,只有一些脚印和其他痕迹,彰示着这里不久前却是有人。
荒驰在春寒料峭中迎着寒风,静默环视一圈,意味不明地叹息一声,他跟那位暴君已经很久没见了,上次见面,似乎还是……暴君登基前。
荒驰心生感慨,伫立半晌,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突兀一笑,这么长时间了,暴君跟他一次面都没见过,难得有今日这次机会,却无端破坏,莫非没那个心情见他?
可难道就不怕他在光阴易逝中生了异心?
荒驰无奈地摇摇头,这暴君阴晴不定,行事一贯捉摸不透,有时令人惊恐万状,有时又让人啼笑皆非。
……
远处的一个隐匿地中,迟聿已不见身影,但所骑的骏马以及那只野狗小灰还在,唐琛、唐勇和余念面面相觑。
迟聿在射出针对荒驰的那一箭后,便连人带马和狗都不见了,三人只来得及捕捉到他离开的方向,然后紧紧跟了过来,可到了地方后,就只看见一马和一狗,他自己明显是先离开了,剩下的就要他们收拾残局。
这也没什么,毕竟是做属下的分内之事,而三人之所以迟迟没动,反而以眼神对峙,就是因为一个矛盾——
唐琛想趁着迟聿不在,逃避被迫打赌又赌输的惩罚。
但唐勇和余念两个不同意,表示一定要监督他完成,他敢偷奸耍滑,就到迟聿面前告状。
唐琛咬牙切齿,“狼心狗肺的人!竟如此热衷看我置身水深火热,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你们会遭报应的!”
唐勇和余念异口同声,“不怕。”
唐琛一噎。
“天快黑了,你快让小灰骑着走。”
“主子看我们回去迟了,只怕要挨罚,而你……就是罪上加罪。”
唐琛深吸一口气,龇着小虎牙,气急败坏道,“好,走就走!”
他说着,弯腰抱起小灰。
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要亲眼看到他让狗骑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