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直点头,见他又卷了一卷纸挂在腰间,有心想问一句,又觉得他定然不说,便安下心来,瞧瞧整日里一本正经的魏大人,这次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地方。
两人说着上了路,一路往西走去,
绿亭村往西是酒溪庄,再往西乃是酒溪山,酒溪庄和酒溪山正因为山上有条酒溪而闻名。原本酒溪的水酿出的酒甘醇清甜,酒溪庄大半的村人都以酿酒为生,只是去年前年干旱,酒溪干涸无以为继,庄里人家酿酒也就无从谈起了。
这一庄在山里,人均田地不多,饥荒年没酒没粮,只有窖里的陈粮,还不如朝廷下发的赈灾粮食,黄曲霉滋生厉害,村人饿极了也要吃得,拿了盐去洗,到了以盐换米的时候,就没了盐了。
而那些粮食陈旧厉害,用盐洗效用不佳,崔稚瞧着一村的人个个面黄肌瘦,还有不少有了中毒迹象,就把自己赚的粮都借给了酒溪庄,让他们来年以酒偿还。
为着此事,酒溪庄一庄子人都跑来魏家道谢。
今日魏铭、崔稚从酒溪庄过,庄里人瞧见两个,都来携了二人回家歇脚,两人都道不用,魏铭道:“我同小妹往酒溪山西面一户姓余的人家去,只知道那余家在山西面,不知道具体如何走,还请各位乡亲指个路。”
“哦!西山余啊!他家不好找,咱们领你们去!”
酒溪庄的村人义不容辞,亲自领着魏铭和崔稚往西行去。
崔稚问魏铭:“什么西山余啊?到底做什么?神神秘秘!”
“到了便知道了。”
他不肯说,越发把崔稚吊得满心发痒,待到了那西山余家门口,见那家围着一大圈矮篱笆,门前迎春迎风开得热闹,周边俱没有人家,只此一座,俨然世外桃源的既视感。
崔稚大吃一惊,村人多以土石围院,再穷也怕人偷,这西山余倒好,这一圈矮篱笆,翻过去太轻而易举了。
她刚这么想着,就听见里间胡乱传来一阵乱叫,“汪!汪!汪!”
声音一出,崔稚就惊到了,再一看,院里居然窜出了五六条狗。
酒溪庄带路的人纷纷吓得往后退,还有人道:“西山余就是个怪人,养这么些狗,还是别上前了!”
崔稚看着高高矮矮的狗,有看看一旁淡定的魏铭,突然明白过来。
她喊了声“木哥”,“你是不是听见我说,想养条狗的事了?” 崔稚在现代,就养了条狗。
那狗狗陪了她四五年,她一头撞了路灯穿回来了,留狗狗一个人在家,这大半年想起,还是要念叨一句的。况她习惯了脚边有什么乱窜,抱起来还能撸两把,现在每每抱起小乙要摸头,只是小乙头发和她一样稀少,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这样问了魏铭,见魏铭没有否认,眼中带了温和的笑,知道自己猜对了。
狗狗现在可是稀罕物,似鸡鸭猪羊牛这等,还有官府借贷种苗,狗可没有,想要恢复饥荒之前养狗的盛况,没有三五年恢复不过来。
这西山余家有狗,还有这么多狗,真是个奇事了!
魏铭敲了门,过了一阵子,才从里间走出来一个老头,老头背着手,面相极凶,打量人的眼神阴郁,到了院子里就站定了,并不走向门前,也不开口问话。
酒溪庄几人都嘀咕他就是个老怪,魏铭并不怕,朝他行礼开口,“老先生家中小犬可能出让?”
他果然是买狗来了。
崔稚一面欣喜,一面不免担忧,觉得这怪老头,恐怕不会答应。
她小心觑着西山余,西山余鼻孔一声哼,“出让?拿什么让我出让?”
这态度古怪又无礼,酒溪庄人先看不过去了,“拿钱、拿粮食呗!人家好心买你家的狗,你怎地还这副态度?!”
西山余并没有田产,全靠山林而活,不管是拿粮还是拿钱买狗,都是在给他减负。毕竟他家这么多狗,吃喝总是要的。
只是西山余在饥荒年都能养下来他的狗,现在年景好了,更不缺钱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