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哼了一声,“就看你这个爹,舍不舍得卖房卖地了!咱们往城里一住,宋家看见咱们家住到了城里,觉得咱们闺女有见识又俊俏,处处合意,哪还有不来聘的?回头我多跟那个媒婆塞点钱,保证把这亲事结成了!”
“那咱们没了地,到时候真靠宋家吃饭?”魏大友还有最后一点疑惑。
“那是肯定的!你可是老丈人!他们家也没别的兄弟,自然把咱们两个儿子当亲兄弟!不是谁家都跟你魏家似得,不把亲戚当自己人!”
罗氏打着包票,顺便吐槽了一把魏家,把魏大友最后一点疑惑吐槽没了。
卖房卖地即使在古代也是大工程,罗氏当然想要卖个高价,四处打听谁家收宅地,谁家收粮田,崔稚想不知道都难。
她忙完高矮生的事,叫了段万全来说话,“万全哥,你找几户城里的房子去罗氏脸前晃一晃,不要太便宜的,稍微高些,让他家最好把田都卖去,不要留在绿亭村。或者你跟他们说,让他家拿钱去旁处买地也可,反正别在我眼皮子底下,看着就烦!”
段万全笑着让她别烦,“这事早就办妥了的,只等着他家上钩了。”
“嗯?”崔稚疑惑地看着他,“你早就办好了?你现在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我怎么想你都知道?那可真好,省事了!”
她说着,低头嘀咕了一句,“不像有些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气得鼓起了两腮,段万全看她这样,甚至想戳一下,终于在她身上看到了像小孩子的一面。
他笑问:“我们小七师父说的是谁?”
“你说呢?”崔稚说了一句,又道:“别提他!现在他不理我,我也不理他!他眼里就他家亲戚!连他婶子和小乙都不管了!”
“竟闹成这样?”段万全讶然,“那我若说,是他早早安排了房子的事呢?”
“嗯?!”崔稚一愣,“你说给罗氏准备的城里的房子?!”
段万全点头。
崔稚傻了眼,“他、他不是不管吗?!他不是还质问我来着?!”
想到那日在灶房里的情形,崔稚恍惚了一下。
难道不是质问?
段万全拍拍她的肩,“你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九月下旬的风,吹得树叶摇晃飘落,崔稚接了一片落叶在手里,纠结着怎么跟魏铭开口。
魏铭的屋里难得只有他自己安静地看着邸抄,可崔稚脚步总在外边徘徊,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这一次的事,是她鲁莽了。
只是她真的是怕,怕这些所谓的亲戚,怕的要命。
——
她被师父从福利院抱回去的时候,师父师娘年纪都已经很大了。
师父师娘并不是没有孩子,他们有一个儿子,是她从未谋面的二师兄,然而二师兄十八岁那年出了车祸,死了。师父师娘沉浸在悲痛中三年,才慢慢走出来,说要抱养一个孩子。
他们没有孩子,而她没有父母,也算相依相伴了。
师父师娘待她和自家闺女没有差别,该宠就宠,该骂也骂,她有时候甚至忘了自己还姓着和师父不同的姓。
不过总会有人提醒她,这个她想抛在脑后的事实。
师父有位表妹,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崔稚叫一声表姑。
那位表姑对崔稚不喜,她总想让师父师娘再生养一个,从前崔稚刚到师父家的时候,这位表姑就当着她的面说过这话。
崔稚当时很怕,怕再被送回福利院去。她那会儿年纪小,师娘就抱着她,安慰她说不会,“你是师娘的小棉袄,师娘怎么能把小棉袄送走呢?”
师父也这般说,之后那位表姑再当着她的面口无遮拦,师父便直接训斥到表姑脸上。
但崔稚心里还是落了阴影。
又过了三年,那位表姑在香港发了财,回来的时候出手阔绰、财大气粗。表姑跟师父从小长大的情谊确实深厚,师父腰椎不好,年纪大了越发要吃苦,这位表姑便给师父买了一套康复设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