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去,崔稚望着房里走出来的人发愣。
魏铭看着石阶下的崔稚,见她眼角还有没抹净的眼泪,这才发觉她竟然哭了。眼泪让她在秋风里显得更加形单影只,魏铭心中涌起一阵愧疚,“小七,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崔稚抬着头看向他。
魏铭递了帕子给她擦眼泪,“我没想到这件事对你影响这么大,我该早点解决,不该拖这许久。”
他确实还想着到底是一枝的伯父伯母,若不是罗氏委实过分,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还惦记起这小院子来,他也不忍对他们一家痛下狠心。更要紧的是,他也没想到,罗氏竟然敢打崔稚的主意,要把崔稚卖到外乡做童养媳!
他当时并不知道,听到罗氏在嚷嚷关于把小莺嫁到宋家的事,又说要去城里住,这才想到了应该是同崔稚有关,过去问她,不想她反应那样强烈……
魏铭再去低头看这个身形还只有八九岁的小姑娘,心里泛起一丝疼惜。
把她领进了屋里去,魏铭给她倒了杯茶,让她暖暖身子。
“方才在我门前,在想什么?”
崔稚抬眼看他,魏铭投去安慰的目光,“说说会好些。”
崔稚恍惚了一阵,长出了口气。
……
外边刮起一阵旋风,树叶纷纷被卷走,飞舞又落下。
她抡起拳头对待罗氏,只是害怕,害怕罗氏如同那位表姑一般,把她唯有的一点亲情搅散。
她所图的,至始至终不过一点点亲情的温度罢了。
她有什么错?
魏铭一颗心完全软了下来,眼见着小姑娘水亮的眼神有些游离的恍惚,和她平日里的聪明伶俐完全不一样,魏铭不禁放柔了声音,坐到她身旁。
“这次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我留你在家中,你便是我的客,没有让贵客受委屈的道理。”
“贵客?”崔稚怔了一下,眼中的恍惚更浓了。
魏铭微弯了眼睛,“外人在的时候,你是贵客,外人不在的时候,你自然是这个院子的主人。”
不管是主人还是客人,都是这个院子重要的人。 城里的好宅子不少,但罗氏能买得起的、最具有性价比的房子,需要她卖掉老宅和一半的田地,然后再不顾祖宗一笔勾销的借条,跟魏铭要来三两银钱。
魏铭出了这笔钱,将借条烧了干净,魏大友脸上有些挂不住,“木子你别生气,伯父伯娘也是没办法了,城里那宅子错过就可惜了。”
听了这话,魏铭并不在意地笑笑,“侄儿怎会生气?只是伯父家剩下的地还在村里,伯父一家搬到城里去住,不知道这两块地如何打理?偏侄儿年幼还需读书,无法替伯父分忧。”
魏大友听他这么说,见他为自家着想,甚是高兴,罗氏听着,目露戒备。
魏木子这是什么意思?想要趁机占了他们家的地吗?!不就要回来欠的三两银子?他竟然敢打起他们家田地的主意!
“木子不用操心这么多,好生背你的书就是!我们家的地准备一并卖了,去县城附近买几块好的来!”
说得好像家里还有很多钱似得。连魏大友都惊讶了一下,罗氏怕他乱说话,赶紧在后面拽了他一把。
可巧这会儿,郭婆婆带着儿媳和田氏、崔稚走了过来,听了罗氏的话笑着给罗氏道喜,“看来魏家大侄儿是发大财了,都要去县城边买地了!那也是,咱们村的地出产就这么些,良田是算不上的,不贫瘠也就罢了!”
郭婆婆的儿媳也道:“可不是吗?!我要是成了城里人,也把咱们村的地卖了,去买好的!要不然多掉身家呀!”
她这么说,得了郭婆婆的嗤笑,“就你这个样的,下辈子也成不了城里人!”
“娘可别不信,说不定儿媳明年就带着你往城里住去了!”
“那感情好!”
郭家婆媳向来感情好,说说笑笑地引得众人都跟着笑,罗氏从旁听着,只觉得郭家婆媳话里有话,目光扫过魏铭、崔稚和田氏,正好看到田氏朝着她点头行礼,更觉得这群人就是想看他们家笑话的,看他们家成了城里人,过不下去,再跌回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