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稚立时就不乐意了,“狗眼看人低!”
她冷哼着说了这话,那小厮瞪眼要怒,老鸨和一船的姐儿都瞧了过来,许是没想到她这个小厮打扮的小孩,敢说这话,都有些意外。
段万全将崔稚往身后一拉,一步走到了前面。
他一身绸衫在红灯下映出幽暗的冷光,他将崔稚挡在身后,平日里温和的脸此时略显清冷,偏嘴角扬起一抹笑,道:“诸位对我这小童和狗,有何不满?”
他这一出口,声音如金玉落盘,画舫上的人皆是一愣,几个华服香衫子的姐儿,脸上的兴致简直从画舫里直接溢了出来,目光直喇喇地打量起段万全。
段万全呼啦一下抖开折扇,任由她们打量。
那些姐儿们更是目光热烈似火,直奔段万全而来。
一个姐儿直接叫了小厮,“原是咱们将摊子全包了,让这位公子好等,你这般出言不逊,还不快给公子道歉!”
她发了话,那小厮便一瞬间变了脸,狗腿似得朝着段万全点头哈腰。
崔稚被这一番骚操作震惊的合不上下巴,一会看看段万全,一会看看那化身狗腿的小厮,正要借势也装一装范儿,不想画舫上传来一声嗤笑。
“见着个穿的好的男人,便都走不动路了,谁知道他这身衣裳是不是借的?” 说话的人坐在最里面,众姐儿都向她看去,崔稚和段万全才从窗外瞧见此人。
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子,衣衫比众姐儿朴素不少,柳黄色的素面布袄,怀里抱着琵琶,看众人的神色说不出的鄙夷。
可显然,她不是画舫的主子,也不是说得上的话的人。
方才“训斥”小厮的姐儿便对着她嘲笑一声,“穿的好未必富贵,但那公子眉目之间的英气,还能错了?总不会是乡下来的穷小子,我可不曾看走眼过。”
崔稚抬头见段万全面不改色心不跳,心道乡下来的穷小子,让各位姐儿看走眼了。
但崔稚又有些隐隐的骄傲。
全哥虽然家资不丰,但论人情见识,却是一点不差的。假以时日,必然成材!
这么一想,倒也不算是各位姐儿看走了眼。
她盯着段万全瞧了这半晌,倒是把段万全瞧得耳边热了起来。
崔稚浑然不觉,但那画舫上方才质疑的琵琶女又道:“看富贵,论皮相,你们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这话毫不客气,崔稚心道琵琶女就算是艺妓,卖艺不卖身,但对着诸位姐儿说这样的话,也太过凌厉了。
果然那位姐儿反唇相讥,“你倒是会识人,两三年光景了,怎不见你那状元郎回来?!”
她这么一说,众人哈哈做笑,琵琶女立时冷了脸,却又努力平息着怒气,她道:“不过是早晚罢了!他不定明日就回!”
“哎呦呦,我看未必,说不定拿了你给他的读书银子跑了,什么海誓山盟,定是置地娶媳妇去了!”
“你浑说什么?!”琵琶女勃然欲怒。
正这时,胖老鸨连声叫住了众人,“吵什么吵!贵人的船要过来了!吵闹坏了贵人兴致,邀酒大会的事想都不要想!”
话音一落,画舫的帘子齐齐放了下来。
琵琶女如何,众姐儿如何,岸上的人都瞧不见了。
崔稚挑挑眉,又啧啧嘴,抬头见段万全仍旧一派贵公子的气势,连忙小声赞他,“全哥,你这演技竟然如此好,佩服!”
之前段万全替她当老板,演技磨练过几回,这下把练得全用上,倒把看男人火眼金睛的姐儿都镇住了。
了不得!
崔稚越发觉得段万全是个宝藏男孩,心里喜滋滋的。
段万全见她还是不住地笑着,满眼放光的看着自己,目光比方才画舫上的目光好似还热烈,好像他是三丁包子、酱肘子似得!
他一俯身抄起墨宝,塞进了崔稚怀里,“看好墨宝,笼子里的新包子要出来了。”
崔稚这才回过神,看见墨宝一嘴的口水,“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