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公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一年无娶,次年才迎娶了后来的夫人。
那些走投无路的倭寇不知道从哪得了这个消息,又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何家女的孙女,更不知道怎么,送到了汤公身边。
几乎毫无意外地,汤公对酷似何家女的这个孙女格外不同,那何家女的孙女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不久便怀了汤公的孩子。
就在这时,锦衣卫北镇抚使突下江南来查。
汤公立时就知道入了圈套了,一面急急传信余公前来浙东救援,一面想要撇开与此女关系。
可他注定是撇不开关系,锦衣卫来一查,发现那女子生母竟然是倭人,更有莫名出现的书信等物被从汤公住处翻了出来。
锦衣卫来抓汤公那日,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汤公手握三叉戟立于院中,三叉冲天,如同海战里无数次指挥战事时一样,震慑着院内院外所有人。
“我汤某就是死,也要死在与倭寇拼杀的战场上!尔等休要误我!待我杀尽倭寇,取狗贼尸首!”
他说的狗贼是谁,没人知道,但锦衣卫得了诏令,必要将汤公带走细审,纵使汤公三叉戟在雨中挥洒如屏,拓开一方天地,可他最后还是被锦衣卫毒气迷倒。
三叉戟咣当一声落在青石板上的时候,汤公注定不会再有生路。
……
那汤军户说到感伤处,眼角有泪,“汤公没有通倭!但他老人家拼尽全力,也洗不脱通倭的罪名了!”
人证物证聚在。
魏铭恍惚了一下,“那汤公所言狗贼到底是谁?是谁给倭寇出此计谋?”
汤军户不知道,“汤公之事事发太快,汤公手足、后人又一个不留,谁知道呢?” 汤公获罪后被俘上京,又因在先帝面前屡屡出言不逊,这一条命到底是保不住了。
汤军户道:“我们这些汤姓族人无不战战兢兢,尤其我祖父从前跟随汤公甚是亲近,受伤还家之后,还私底下为汤公做了不少事。”
邬梨啧啧嘴,“你们这一枝能保全真是幸事,汤公找你祖父伯父做事隐秘,外边的人哪里知道呢?要不然以先帝的暴虐,你祖父在汤公死前还替他打理产业,肯定跑不了!”
魏铭听着,不由地问,“汤公的产业?”
那汤军户压了声音,“汤公那会定是察觉自己处境不妙了,让我祖父抓紧替他变卖了不少产业出去。”
“可汤公后人和兄弟全都被论了罪,钱财地产又能留给谁呢?”
邬梨脸皮抖起一个八卦的笑,“汤公老当益壮,那个年纪还能传宗接代,难不成还有私生子……”
“胡说什么?!”汤军户赶忙打断了他,“并无后人了。不过那些产业卖的一大笔钱,确实送了出去。”
“送了何人?”魏铭问。
汤军户自啄了一口酒,“这事只有我祖父他老人家才知道了,他老人家是坚决不肯说的。”
既然是在危机时候能被汤公信任的人,肯定不能像汤军户似得,一顿饭就说出了口来。
魏铭自己琢磨着道,“汤公在那样的时候,能把钱财送去哪里呢?”
邬梨也道:“这么一笔钱不少吧?估计也送不远。”
汤军户回想了一番,“时间太久,那会儿我还小,想不起来了……后来祖父就让我们家小辈,能考举的尽量考举,见我读书像样,还道让我努力考,去修竹书院读书。只是,我好不容易考上了秀才,但我祖父又不让我去修竹书院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怎么想得。反正竹院厉害,人家也不要我这样的混子……”
他这话,听得魏铭心中一动。
曹知县说竹院兴起,是因为得到了一笔来源不明的资助。而几乎是同一时间,汤公委托汤军户的祖父变卖了相当一部分产业,送了出去。
泰兴和仪征都在扬州府内,相距离不过二百里地。
“那一笔钱大约有多少?”
汤军户想了想,“有大几千两?后来我家贫的几年,我婆曾说过我公,哪怕从那笔钱里扣一小块出来,也够我们家过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