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释了一番,魏铭却上前,向他行礼,“学生上来寻先生的。”
“寻我?”叶勇曲道:“若无急事,便等过两日开课再来寻我,眼下脱不开身。”
魏铭当然晓得他脱不开身,“学生心有疑问,讨先生一句话便好,还请先生借一步说话。”
叶勇曲意外地看了魏铭。
他对于这小小年纪的奇才很是看中,但学问好是一点事,只能说会读书,但他日入仕,为官为政又是另一件事,却需要非凡的眼力。
这魏生明明晓得他要招待各地前来的官员,还执意借一步说话,若真是问出来什么《四书》《五经》的问题,他可就太失望了!
叶勇曲不禁想到了沈攀,自从他对沈攀上了些心之后,越发觉得沈攀这等性情,倒是个适合为官之人。他这辈子仕途不济,叶家自父亲官至礼部侍郎之后,再无出仕之人。
叶勇曲并不是不想出仕,可世情不许,只能困于此地。
一转眼的工夫,叶勇曲已经想了许多,他心中升起一丝不耐,问魏铭,“何事?”
“学生敢问先生,今日诸多大人聚于书院,可是共商矿监税使一事?”
叶勇曲惊讶,“你怎么知道?”
虽然这么多官老爷的行踪无法完全隐匿,但也只有官场中人才能猜出来他们是做什么来了,魏铭怎么会知道。
叶勇曲惊讶过,脸色却冷了下来,“这事你只当不知道也罢!不是你该知道的。”
魏铭摇了摇头,“诸位大人在此,是商议如何扳倒常斌,迫使其撤出南直隶吧?”
叶勇曲目瞪口呆,脸色却是更冷了,“魏生,这都是朝廷里的事,万不是你这等小秀才该议论的!不要一时聪明,误了日后前程!快快回去,不许同旁人提及!”
叶勇曲说完这话,也不等魏铭再说,警告地瞪了魏铭一眼,转身匆匆离去。
魏铭站在原地,瞧着叶勇曲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等到送走了几位南京来的人,又安顿了诸位州县官员,天色已经不早了,叶勇曲回到自己下榻的院子,坐下喝了口茶,便听到书童前来回话,“魏生要见您。”
“魏生……”叶勇曲脸上露出几分不耐,但一想,还是让书童将魏铭传了进来。
魏铭进屋行了礼,叶勇曲问他,“若是说朝堂上的事,还是不要说了。你这等年纪,还是以做好学问才是要紧的,至于为官如何,至少等你中了举人再说。”
言下之意,小秀才要谨守本分,狂妄自大就不好了。
魏铭也晓得自己是个秀才,但事情到了眼前,就算他是个秀才,他也要把话说了。
“还请先生听我一言。”他拱了手,“诸位官老爷合计将常斌驱逐出南直隶事小,今上不会善罢甘休,往其他地方照样派遣矿监税使,才是事大。”
叶勇曲听他还想妄议朝政,脸色完全冷了下来,“那你想如何?给今上进言?这矿监税使,从甫一出现就有人进言,可也不照样派遣下来?若是进言有用,也轮不到你说话。”
魏铭点头,“先生所言甚是。”
“那你还要说什么?常斌已经在滁州危害一方了,他上山伐树,将那山上一颗当地人敬畏的百年松伐了去,山下几个庄子的人全都反了天,与那常斌的人互殴,死了三人,伤了不知道多少。这常斌再多留一日,就祸害南直隶百姓一日,今上不肯将他弄走,我们只能自己出招!”
叶勇曲显得有些激动。
魏铭当然晓得这矿监税使作恶有多厉害,旁的不说,就说昨日他去关口查看围堵的船只。
这些船在仪真关口来往惯了,交多少钞税都有惯例,眼下这常斌派了几个人过来,以查船上违禁之物为名义,另收一份钱,谁肯服他?
这些船家不服,堵在关口,远处来的船不能靠岸,岸边的船也出不了港,仪真关口乱成一团。
这也就罢了,那常斌派过来的几个爪牙,竟然公然威胁船家,说再堵在这里闹事,就放火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