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发颤,白源盯住那卷子里的字,“庸碌无为”、“趋炎附势”、“不配为官”,甚至质疑他乡试会试是如何考中的。白源差点气晕过去,他承认自己不是个好官,但他几十年寒窗苦读,可没有人给他泄题!
彭助的儿子这是疯了吗?!自己考不过就来这里叫骂?!以为乡试是闹着玩的地方?!
白源叫了桂志育问了一番,确定确实是从收来的考卷里看到的,这便叫了桂志育,“你做的极好,咱们这便寻主考,将此事言明!公然藐视朝廷,这还了得?!”
他这个态度,反而让桂志育松了口气,如果在副主考白源这里就把卷子卡了下来,那么他帮了窦教谕、边小清一场,也成了无用功。
桂志育随着白源往主考岑普处去了,但当两人把试卷递给岑普一看,岑普看了,只眯了眯眼睛,完全没有白源和桂志育一样的反应。
这场乡试谁最大,自然是主考、正五品的大理寺右寺丞岑普最大,他这般态度,桂志育和白源都觉得不太妙。
这主考岑普,是要把这张卷子按下来吗?!
白源不由喊了岑普一声,“这卷子藐视朝廷,纵然乡试不乏有讥讽科举之人,可此人完全不同,从下到上地叫骂,可是在辱骂朝廷!咱们如何能容他?!”
白源没有夸大其词,不仅如此,他还提醒岑普,“您可瞧见此生辱骂您的字样,真是不堪入目?这您如何能忍?!”
从教谕到副主考到主考,边小清没有替彭久飞放过任何一个人,他骂那岑普笑里藏刀,教子无方!
卷中所写不错,岑普做官没有什么大的错处可被说道,可岑普的幺子自幼娇生惯养,妻孝期间竟使良家女子怀孕,这事可是当地的奇谈。
那良家女子无名无分,还在岑普幺子原配刚死不到三月就怀有身孕,且彼时身孕已有两月有余,岑普幺子是何事同此女搞在一起,还要世人横加猜测吗?
尽管岑普将幺子痛打一顿,但到底将那良家女子纳进了府里给幺子做妾,欺负亲家没人罢了!
这事此时并没有闹得举国上下皆知,只是在岑普老家一带有人被人传言。现如今被人写进了卷子里,不可谓不奇!
一个山东的考生,如何这般清楚外面的事,若不是家中人常论道,怎么可能呢?!
白源是断定这卷子就是彭久飞所写,可岑普还是方才那副模样,默了一默,沉声道,“此事牵涉颇广,眼下乡试阅卷取试要紧,先押后。”
竟然押后?
白源立刻皱了眉,桂志育心里也是一咯噔,但这主考官岑普说什么不再过多议论,让两人先行回去,“不要误了乡试大事!”
桂志育暗暗觉得不好,但比他作为教谕一员被骂的更惨的那两位主考不出声,他也不好再说是什么。
桂志育听见白源低低骂了两句,自己转回经房,偷偷将此事告知了窦教谕。
窦教谕听了,脸都白了,“怎么会如此?!那主考果然不动声色?”
“我只见他脸色略有些不好,但论大的反应,却是没有的。”
窦教谕实在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可卷子进了岑普手里,就不是他小小同考官能摆弄得了的了。桂志育劝他好好做好眼下的事,不要被此事影响了判断,误判了优生的卷子。
窦教谕勉强应下,心里却着了火一样,此事到底能不能捅出去呢?! 乡试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那张辱骂朝廷的卷子,就好像沉入海底的火泡,是灭了还是要在某一刻泛起惊天巨浪,全不得而知。
而此刻魏铭的试卷即将到了考官眼前。
天色已晚,各个经房的考官都打起了哈欠,一连几日地阅卷,眼睛都要看瞎了,今日有是整整一天,尽管有人提醒,再阅卷两刻钟就休息,可这些考官也打不起什么精神来。
魏铭的卷子早已被人用朱笔誊抄完毕,放在浩如烟海的试卷里送进经房,放在一位姓胡的考官案旁。胡考官一连瞧了好几张卷子,连破题都语句不通,直把他看得烦躁不堪,心里想着自己这样的运气,估计解元的卷子是不会从他手下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