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自安自来听邬陶氏的话,尤其她自己去找张盼波,竟然还真的找出来一条生路,现在她说让自己去当差,那就去吧。邬自安说好,吃过饭换了身衣裳,就去了都察院衙门。
他从一步跨进衙门的时候,就觉得有无数眼睛盯着他瞧。邬自安已经想到了会有这一程,他儿子还在大理寺里关着,闹出来这么大的事情,能不被人另眼看待吗?
可这都是没办法的,邬自安咬着牙往左都御史穆三平处去,先报个到再说。
谁想到了穆三平门前,下面的人却拦了他,“邬御史,穆大人不见您。”
“不见?”邬自安脸色难看了起来,他半低了头,“小儿的事,大理寺还没有定审,我还是要前来当差,并不是因为旁的事来求穆大人的。”
只是下面的人还是跟他摇头,邬自安见不到穆三平,只好转头走了。只是他往平日里办公的地方去时,发现众人目光落在他身上,可他看过去,众人又都把目光急急撤开,好像看见了什么吓人之物一样,无不对他避之不及。
邬自安心下凉凉,心道自己儿子的罪名就这么见不得人吗?明明还没有定审。可当他遇见迎面走来的一位白胡子老大人的时候,那位老御史倒是没急忙避开。
此人素来清高,邬自安有些意外,他要上前给老御史行礼,谁想老御史突然喉头一呛,一口痰吐到了他脸上。
“呸!四品官夫人当老鸨!你也有脸回来当差!”
邬自安一懵,顾不得挂在脸上的一口浓痰了。
说谁当老鸨?这是怎么回事? 邬自安跌跌撞撞地往家里跑去,一路上总觉得千万人的目光,像冷箭一样射到他身上,他终于在被冷箭射死之前跑回了家。
家里乱哄哄地,有人在正院大吵大闹,他飞也似地跑进正院,听见咣当一声响,不知是茶盅还是茶壶,被扔了出来,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孟月程!你个挨千刀的!怎么还不死!下十八层地狱!”是邬陶氏的尖叫。
有丫鬟上来慌张请安,给邬陶氏通报,邬陶氏尖叫的声音陡然一停,匆忙出了屋子,邬自安一眼看见她,就知道错不了了。
他只见邬陶氏满脸清白扭曲,簪子歪戴,头发散落下来几根,不知是茶水还是眼泪,两缕碎发站在了脸庞上,竟然真有几分青楼老鸨的模样。
“你果然做了那样的事。”邬自安定定说了这句话,哭也似得笑了,“四品官夫人当老鸨……你真有本事,真有本事。”
一刻钟以前,邬陶氏也听说了,她听说的时候,差点一头撞在墙上。这么多年,她小心经营的四季院子,来往的人多了,从来没爆出去过,现在,突然如晴天霹雳一样,就在她以为儿子就要保全了的时候,消息不胫而走。
“是孟月程!是他要害我!”现在能爆出这消息的,除了孟月程还有谁呢?邬陶氏咬孟月程,孟月程就把邬陶氏和进出过她四季院子的所有人,不论是张阁老还是秦阁老的人,全都拉下水去!
“孟月程疯了!他想我死!”邬陶氏惊叫着分辨。
邬自安耳中轰鸣起来,轰鸣声越来越响,最后突然静了,眼前只有邬陶氏散着半边头发,像个老鸨似得张牙舞爪尖叫大喊,一切变得像一场戏,一举一动慢下来。
邬自安在这出戏里脑袋空白,他只机械地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这个当年被全家人反对,而他义无反顾娶回家的妻子,邬自安看见她在自己面前张大着嘴喊什么,他什么都听不见,两手一扬,掐住了她的脖子,用力,再用力……
邬陶氏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一直以来安静温和的丈夫,突然掐住了她的脖子,呼吸一滞的瞬间,邬陶氏才意识到,他想让自己死!
这个看起来懦弱无能的丈夫,竟然想让她死!
邬陶氏拼命挣扎,但是她一点气都吸不进去,她狠狠地去抓邬自安,邬自安毫无所觉一样。
脑海中的景象快速晃动着,第一次见邬自安的那个下午,她就决定要嫁进邬家当宗妇,她觉得自己再也找不到比邬自安更合适的人了,因为邬自安这样的性格,她能拿捏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