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绪_作者:软枝黄莺儿(97)

2020-01-21 软枝黄莺儿

  江云涯叉指为他梳着头发,柔声:“师傅是好意。”

  赵绪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可好歹也回个信,我当初还以为,你们都不要我了呢。”

  说着说着,声音中有些委屈了。他再提起,还是心头发酸。

  “我母族家因那一场浩劫,早没了人。偌大一个长安,就我一个,当初若不是林伯和千山,我不知要死了多少次了……”

  最初那几年,是最难熬的,他名义上的哥哥,因为他的归来心存忌惮,暗中下绊。大多数的权贵,对这个生在民间的皇子心存不屑,暗地里准备着看他笑话。他的父皇,更像是高坐在皇位上的标志,象征着至高的权利。

  唯一能让赵绪感到一丝亲情慰藉的,是深宫中的皇祖母,那个花白头发的,总是带着和煦笑意地叫他孩子的祖母。

  游子思乡,那时回到了真正的故乡,赵绪却思念着远隔千里的岐山。

  深夜,华丽却冷清的王府,清瘦的少年,总是写着一封又一封的信,斟酌着用词,报喜不报忧。

  然而那些雪花似的信笺,真的如雪花一般,散去就再无消息。

  江云涯低下头去轻吻他的头发,那是柔顺如丝绸般的感觉。

  他柔声道:“对不起,小绪……再也不会了。”

  再也不会让你那么没有安全感了。

  以后,至少在我身边,你不必是那个性情谦和,行事稳重的晋王殿下,而能做一个会生气会悲伤的,平平凡凡的人。

  …………………………

  翌日晨起,神清气爽。赵绪好久没睡得那么安稳,却也不得安恋温暖的被褥,早早地便起床去练剑了。

  秦衡一大早起来就见江云涯正端着早间的饭肴,往屋里走。

  “小绪呢?”秦衡问。要开饭的点儿,他不是都很积极的嘛。

  江云涯无奈笑笑,道:“师傅禁了他的早饭。”

  秦衡大笑,很不仗义地:“那就少了一个人抢饭嘛,正好。”

  正说着,看见江清枫推门而入,都闭上了嘴。食不言,寝不语,他们自幼被江清枫教导,都记得很准。

  安静的一顿早饭,间或有窗外鸟鸣声,隔着门板来报今春的花开讯息。

  赵绪提着剑,方从竹林里回来,一身水淋淋地。他老远就闻到了饭香,却只能强迫自己不往那个方向走。舀了些清泉水简单洗漱了一番,赵绪回屋去换衣裳。

  打开装衣物的箱柜,一层薄衫下鼓鼓的,赵绪掀开一看,是个用几层纸包着的糯米饼,冒着热气。

  心头一暖。记得当初他初到岐山时,饥肠辘辘,便是江云涯给他蒸了几个糯米饼。

  狼吞虎咽地,赵绪吃得很快,随后便利落地毁尸灭迹。

  山上的瘦樱和杜鹃已经盛开,燃起了天边一片如火热烈的红霞。赵绪走出门,去找秦衡,今日他们还要找剩下的药材。而秦,江二人与江云涯恰巧同时走出门外,秦衡手中端着碗盘,一脸无奈。

  天气正好,人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赵绪笑道“师傅好!”又看向秦衡,道:“秦师兄,你这是?”

  秦衡碍于江清枫在前,只温雅一笑,淡淡道:“刷碗。”

  赵绪忍住不笑,偷偷看江云涯,师兄的眼睛也是弯了的。

  江清枫问:“剑练得如何了?”

  赵绪乖乖应答,江清枫微微颔首,道:“涯儿的眼睛如何?”

  江云涯道:“好些了。”

  秦衡没有他那样报喜不报忧的心情,道:“缺了许多药材,都很稀少,怕是拖不得了。”

  江清枫淡淡应一声,便独自静修。

  三人在原地,相对望一眼,还是赵绪冲淡了有些迷惘的气氛,笑道:“得抓紧时间找了啊。”

  秦衡称是,他还端着碗盘。

  赵绪很真诚地说:“真是麻烦秦师兄了,先把碗洗了咱们再细说吧。”

  秦衡刚感动了前半句,听完,睨他一眼,“你要也吃了早饭,合该是你洗的!”说罢,长叹一声,认命地去厨房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某人其实也是有人给开小灶的。

  山中无岁月,每一分都过得很快,赵绪觉得不过是和师兄闲谈了一会儿,看了会儿兵书,怎么就快要到了晌午。秦衡被师傅叫去了,两人不知道在屋里做什么,江、赵二人也不能打扰。做饭的时候,赵绪去给江云涯打下手,其实就是在旁边偷吃,江云涯当做没看见。

  日头从最高的地方渐渐地西移,江云涯把饭菜热了又热,才见师傅和秦衡二人从房门里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