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院有一间进深三间的大宅,原是给府中多名门客幕僚居住的,前段时日已被陶北腾了出来,专供一名贵客居住。
院中数名奴仆正在忙碌着。这贵客先前曾在庙中待过一段时日,十分喜欢庙里种的罗汉松和菩提树,而陶北待这贵客极为重视,非但安排了数名奴仆伺候他的起居,还专门从庙里移来了许多罗汉松与菩提树。这好好一间南院,被改造的如同大雄宝殿般。
陶北来到屋前,屋子的门半掩着,他却没有直接推门进去,站在门外恭敬地敲了敲门。
屋内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进来。”
陶北这才推门进去。
屋内有一名十一二岁的少年盘坐于蒲团上。他的头发很短,如今刚刚及耳,看他打坐念经的模样,便知他曾做过和尚。
陶北如今已经称霸中原的诸侯,见了那少年,竟还毕恭毕敬递上前行礼:“陶北参见公子。”
他之所以对那少年如此客气,因为少年的名字叫朱新,据他自称乃是浔阳侯之子,因战乱缘故被迫逃难,流落至此。
即使只是落魄王侯,但陶北既未称帝,名义上仍然遵奉朱氏王朝,故才有此礼数。
少年讷讷地起身还了他一礼:“陶将军不必多礼。”
陶北在少年对面跪坐,问道:“公子,不知先生现在何处?”
少年指了指里间:“先生下午看书倦了,正在里面休息。”
所谓的先生,是“朱新”家中一位忠诚的家臣,一路带着朱新逃难至此。为了掩藏身份,两人都曾当过和尚,并以师兄弟相称,以免被奸人和沿路的盗匪戕害。
陶北的贵客,并不是这位出身皇族的少年,而是那位先生——张灵。
这张灵二十五六岁,年纪虽轻,却极有能耐。约莫他自幼在王侯家为臣,耳濡目染,见识广博,口才更是极为出众。数月之前,张灵带着朱新投奔陶北,成为陶北的一名门客。
初时陶北并不怎么重视张灵,只把他当作众多门客中可有可无的一人。然而张灵频频献策,逐渐引起了陶北的注意。
数月前,正是张灵劝说陶北,说那刘平刚愎自用,为人小器,难成霸业,让陶北尽快取而代之。此话正中陶北下怀,连忙向他讨教对策。
于是这张灵连进奇策,先是亲自出面说服了刘平诸多手下愿意背弃刘平尊奉陶北;又策划刺杀了刘平;还为陶北分析形势,让他下定决心快速除去了几位政敌,坐稳了自己的位置。
可以说,陶北能够这么快取代刘平掌控中原,张灵当居首功!
自那以后,陶北也将张灵奉为了座上宾,只要得空就要来找张灵长谈,听他为自己指点迷津。
陶北恭敬地问道:“公子,不知先生何时歇下的?”
“朱新”道:“有半个时辰了。要我去叫他起来么?”
陶北忙道:“不不不,不敢打扰先生休息。我在此等候便是。”
“朱新”问道:“陶将军找我师……先生有什么事吗?”
陶北道:“近日听了些成都尹朱瑙和谢无疾的事,心中有惑,想请先生为我答疑。”
“朱新”乖巧地“哦”了一声。他不过是闲得无聊随便问问,并不是真的关心这些事。
陶北在屋中安静等候,小和尚则继续打起坐来。
240、第二百四十章
约莫又等了半个时辰, 屋内传来响动声, 陶北忙打起精神。不片刻, 一名年轻男子伸着懒腰从屋内走了出来, 丝袍松松垮垮披在身上, 连腰带也不系,很是洒脱不羁。
陶北起身,神色谦恭:“先生醒了。”
张灵理了理衣服,行了个礼:“对不住,让陶将军久等了。”
陶北忙上前扶起他:“不久不久。是我打扰先生休息了。”
张灵直起身子,指了指一旁的茶座,示意陶北入座说话。
入座后, 陶北佩服道:“先生真是料事如神啊!先生曾说朱瑙不会偷袭我紫荆关与崤关, 他们竟果真没有集结兵力!”
几个月前, 陶北刚刚除掉刘平, 执掌大权, 一怕内部不稳,二怕外界施压。当时几乎他所有的手下都建议他立刻向紫荆关与崤关两道大关增防,以防止朱瑙和谢无疾趁势夺取他的要塞。
要知道崤关与紫荆关是他西、北的两道最重要的门户,一旦被夺取, 他所在的中原大地将陷入无险可守的局面,往后他就只能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随时可能被人从被窝里拎出来暴打一顿,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当时只有张灵一个人劝他不必担心,说朱瑙虽有妄人之名, 实际上却不是个冒进之人,尤其对于用兵之事非常谨慎,应当不会在没有必胜的把握下强攻要塞。张灵甚至建议,让陶北趁着朱瑙人在北方时,带兵去奇袭江陵。若能抢下荆州,就能封住朱瑙出蜀的南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