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被人潮裹挟着往前走的感觉叫她有些着急,而当她抬头看向河边那个小摊,那个熟悉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时候——
突然就慌了。
惊慌不安地从脚底直往头顶窜,六神无主地四处找着,可是都没有,都没有。
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好像突然之间从她的世界里蒸发一样,再也没有踪影。
视线瞬间模糊。
逆着人潮拼命往回挤,一路被推搡一路被踩,却浑然不在意。
“天凌?”
叫他的名字,声音带着哭腔,可是却一直都没有回音。
没有回音,人就像是掉下悬崖,不断不断地往下坠,就在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
手腕一紧——
“我在这。”
短短三个字,却在顷刻之间将她稳稳托住。
晏梨蓦然回头,看清身边的人,方才忍着一直不敢掉的眼泪突然汹涌,转身就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声音哽咽。
“我以为……我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因为晏梨红着一双眼回来,人虽然有说有笑的,还带了一堆好吃的回来分了,但看着那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睛,忆妙跟流萤都是一阵手忙脚乱。
直到深夜,迎霜院才安静下来。
晏梨躺在床上,半分睡意也无,听着身侧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小心翻身。
今晚月色正好,溶溶月光从窗户透进来。
晏梨借着月色静静地看着身侧的人,目光一遍一遍在他脸上逡巡,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别人都说久处生厌,可是这张脸,即使她已经看了很多很多遍,还是觉得他生得好看。长眉入鬓,鼻梁高挺,尤其那双眼,格外深邃,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很容易叫人陷进去。
“还不困?”
寂静之中乍然响起一个声音,晏梨刚要伸出去的手,一抖,收回来。
“你没睡着吗?”轻声问。
“在想什么?”不答反问。
晏梨本想说没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转了弯,“天凌,你觉得我好看吗?”
又道:“都说,一个女子最好不过这几年。要是你现在都不觉得我好看,那等老了,我肯定更丑。”
“人都会老。”
“可是我不想老,我就想在你心里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样子。”
话音缓缓落下,在屋子里归于寂静的瞬间,晏梨又开口,“天凌,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给忆妙找个好人家。只是我在上京城里没什么朋友,你认识的人多,你帮忆妙看着点好不好?”
萧天凌徐徐睁眼,“你想把忆妙嫁出去?”
“嗯,忆妙从小在王府长大,虽然嘴上不说,但我想她心里应该也是希望能有自己的家人的。而且要是一辈子留在王府里伺候,太辛苦了。”
“也不用什么达官显贵,不能做妾,最好家里规矩没有那么多的,人要上进,长相也要过得去,最主要是一定要真心待她好的……”
屋子里的说话声低低沉沉,一直过了子时才渐渐沉寂下去。
萧天凌看着趴在自己胸口,困得说话都说不清楚却还不肯睡的人,叹了口气,掖了掖被子。
轻声答:“好。睡吧。”
“……我还……不困……不……”
最后一个字被均匀的呼吸声压过去。
有人抱紧了怀里的人,阖上眼。
天还未亮,萧天凌就起了。
动作很轻,穿好鞋,正要起身,手一下被拉住。
“去哪儿?”晏梨瓮声瓮气地问。
萧天凌任她拉着手,“今日要上朝。”
听到这话,晏梨挣扎着睁开眼,想要起来,却被摁了回去。
“睡吧。不用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