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又眉间一蹙。
可是,这人分明只是个刻碑的山中野夫,连内功一说也听不懂的,怎么突然间就能耐到能从六大名门手里把自己救走呢?
还有,自己与他成亲的事,三哥究竟提过不曾?
他这么贸然前来,何素兰又知不知道?
……
白玉心中疑窦多如牛毛,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哪一茬问起,正在百爪挠心之时,忽听得陈丑奴道:“不饿?”
“啊?”白玉一怔,反应过来后,忙去看身边的那一包野果。
仔细一看,竟然是黄灿灿的橘子。
白玉正渴,一看之后,不由食指大动,抓起一个剥开皮来,剥完后,却不自吃,而是向篝火边的男人道:“陈大哥。”
“陈大哥”三字入耳,陈丑奴眉头微微一蹙,转头看去,眸光却又一软。
熹微里,白玉坐在稻草堆上,微乱的发髻上还夹着几根短短的草芥,然而整个人很有精神,把腰杆挺得直直的,上身微倾,向他送来一个光溜溜的小橘子。
“呐。”她眨眼示意。
陈丑奴盯着那个光溜溜的小橘子,片刻,伸手抓住。
白玉正要松手,“嘶”一声,陈丑奴把橘子掰去一半,留下了另一半。
白玉看着手上留下的那半边橘子,心里“噗通”一动。
那边,陈丑奴两口把半边橘子吃了,鼓起的腮帮底下,跳跃起深深的酒窝。白玉看在眼里,胸口蓦然一酸,以至于橘子入口时,满嘴也全是酸味。
陈丑奴转头,瞧见她紧蹙的眉尖,唇一抿,想了想,把放在火边的生红薯拿起来,向她示意:“这有红薯,烤给你吃。”
生怕她不喜,又补充:“甜的。”
甜的——
白玉嚼橘子的动作一顿,盯着火边的男人,不敢置信。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甜的?”
陈丑奴眼睫微颤,撤开视线,看回火堆:“你吃橘子皱眉,必然是嫌它酸,不喜酸,那多半便是喜甜的。”
这套说辞严丝合缝,白玉哑口无言,半晌,呐呐道:“其实,也不是橘子酸……”
陈丑奴默默烤着红薯,不再回话,白玉坐在稻草堆上,百无聊赖,只好又去剥一个橘子。
这批橘子俱是熟透的,皮薄肉软,平心而论,是真的不酸,甚至多汁爽口的,还泛着丝丝甜味。只是刚刚一想到两人眼下相逢而不相识的境况,白玉心里不禁喜悲交集。
喜是他仍旧这般温柔体贴,悲是他的温柔体贴,再不属于自己。
想到这里,在小院外听到的一幕又跃至眼前,白玉终于按捺不住,抬头道:“陈大哥如今,应该有家室了吧?”
陈丑奴专心弄火,点头:“嗯。”
白玉心口一窒,大宝、小宝的面孔一一从眼前晃过,心里苦成一团:“孩子……也应该很大了吧?”
陈丑奴的动作终于一顿,看她一眼,继而答:“还不知怀上不曾。”
——还不知怀上不曾。
白玉整个人骤然被一股前所未遇的窒息感吞没,隐隐的,竟还带有一丝丝道不明的愤恼。
可是,她在恼什么呢?
人家小两口过日子,怀个孩子再正常不过,她有什么可恼的?
再者,恼来恼去,不都是自作孽么?
耳畔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动静,陈丑奴转头,白玉背对着他躺在稻草堆上,小小的身板蜷缩着,横竖都透着一股倔劲儿。
累了?
陈丑奴琢磨不透,盯着那件被丢到一边的外袍,略一蹙眉,走上前去,捡起来替她盖上。
刚一转身,便听得“哗”一声,扭头看去,那件外袍又给掀到了一边。
陈丑奴:“……”
篝火愈烧愈旺,渐渐发出必必剥剥的爆裂声,热气四散,陈丑奴琢磨着这样睡过去也不是不可,弯腰把衣裳捡起来,穿回身上,走回原处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