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奴_作者:水杯珠(157)

2020-01-30 水杯珠

    陈丑奴眉目冷凝,抿唇不言。

    二十八年前,爷爷在东屏后山救下一脸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他,除去那一脸血,和一个同样血淋淋的襁褓外,这世间再无关于他的任何东西。

    不知父母,不知宗族。

    甚至,也不知那一脸伤痕的来由。

    二十八年来,他无数次在心底质疑过,审问过,甚至也在童年、少年时于濒临崩溃的边缘控诉过,怨恨过。

    可能的缘由有无数种。

    而他万万想不到,最接近真相的一种会是——那人疯了。

    没有仇,没有恨,没有缘由。

    陈丑奴呼吸渐重,白玉有所察觉,把他紧绷的脸颊捧住,温柔道:“泊如。”

    陈丑奴不动。

    白玉扬头在他唇边一吻,低低道:“只是一个猜测。”

    陈丑奴胸膛起伏,片刻,握住白玉放在自己脸上的手。

    “我无碍。”他低低答。

    白玉心念辗转,忽而又在他唇上“啵唧”一下,狡黠道:“反正在我眼里,你就是这世上最俊的。”

    陈丑奴瞳仁一震,双颊在面具底下迅速胀红起来。

    白玉挑眉:“不信?”

    陈丑奴也不瞒,垂睫:“不信。”

    白玉笑,低低道:“难怪说男人好色,果然只知以貌取人。”

    陈丑奴:“……”

    水榭外,红鲤穿碧波,微风拂黄叶,陈丑奴定定看着白玉,手一抬,压住她红而小的唇。

    他拇指宽平,粗粝,压在唇上,是和李兰泽完全不一样的触感。

    白玉心一跳。

    “花言巧语。”他忽然这样回。

    白玉反倒怔了。

    唇被他压着,人被他迫视着,白玉蓦然间说不出话。

    花言巧语?

    天,他是有多木讷,才会觉得自己是在花言巧语哪?

    白玉撇眉,扭头反抗,挣开他的手,换来他的唇。

    禁锢,碾压……试图抹去那上面不该有的痕迹一般。

    白玉扬高头,抓紧他衣襟,想起今日亭中那幕,心道:完了。

    ***

    确定夺剑计划后,这两日,三人在镜花水月中的生活一度轻松。

    赵弗依旧有空就来找陈丑奴,或央他去枫林里饮酒,或就地在月洞门边看陈丑奴在六角亭里闲坐。

    如果明鹄不来拉人,她甚至能一直待在客院里,不动,不走。

    白玉自然是百思不解,琢磨来,琢磨去,也只能琢磨出个“他毕竟是东山居士后人”的缘由,然而每回一瞧赵弗凝视陈丑奴的那眼神,又忍不住五味杂陈,心中迷惑。

    那眼神痴痴的,惘惘的,隐约又有一丝丝怯怯的,怎么也不像是看心上人后人的眼神。

    倒像是……

    白玉心惊又窒闷,不敢细想。

    两日后的一大早,明鹄如期前来相送,赵弗反倒不见踪影,也不知是被明鹄拦下,还是又宿醉未醒。

    三人自有预谋,这一番送别自然是客客气气,顺风顺水。临行前,白玉又谢过上回赵弗相救之恩,明鹄自答不必,硬是把三人送至庄外水边,这方结束。

    辰时,金辉穿云,又是个暖融融的秋日。

    三人潜伏在庄园对面的小崖上,密叶繁茂,层林尽染,或金或红,或大或小的树叶遮掩着各自的身形。

    白玉靠坐在一棵苍松下,气定神闲地吃着刚刚从镜花水月里打包出来的枣糕,瓮声道:“歇会儿吧,乐迩不可能那么早来的。”

    陈丑奴、李兰泽盯着庄外动静,闻言一齐回头。

    “赌一个。”李兰泽扫一眼日头,提议道,“一人押一个时辰。”

    赌乐迩何时现身。

    白玉斜乜他:“赌可不是什么好嗜好。”

    李兰泽笑,看陈丑奴:“陈兄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