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心下大骇,梁靖余被抽魂一般,颓然坐回原位,唐敬择道:“我昨日去峰前查探,发现石柱边有几条用过的铁索,不知西峰那边可也是这种情况?”
闻人鹤敛眉:“唐门主是想顺着西峰崖边垂下的铁索攀爬上去?”
唐敬择点头,闻人鹤几乎不用思索,怅然摇头:“西峰处垂挂的铁索至多五百尺,而整座西峰高达三千余尺,即便要借铁索之力,也需先攀二千五百尺,这与徒手攀峰有何异?”
唐敬择哑口无言,梁靖余喃喃:“那照这么说,岂不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厮逍遥法外?……”
闻人鹤嘴唇一抿,宽慰道:“那倒也未必,峰上物资有限,料定他至多待上半月,不是活活饿死,便是束手就擒。”
梁靖余眼中精光复燃,闻人鹤顺势劝道:“反正诸位伤势未愈,不妨再于殿中多留些时日,一则养精蓄锐,二则静候佳音。”
强攻不成,自然只能退而求其次,原地待命。
众人无可奈何,耐着性子,又留在无恶殿中休整,轮值侦查西峰的各派门人日日来报,一会儿称亲眼见乐迩在峰上练功调息,功力大增,一会儿称亲耳听乐迩在阁前痛哭狂笑,痴痴狂狂,一会儿又称峰上一日寂寂,更无人声人影,各家主人心神大振,以为老天有眼,终于把这魔头收去,然还未赶至半路,又闻西峰方向长笑冲天,訇声不绝,一时惊得手忙脚乱,面面相觑。
西峰那边熙熙攘攘,无恶殿这边亦是波波碌碌。
那夜离开摇光堂后,赵弗径直赶往百草司,审问金枝如何解勾魂草之毒。金枝深居简出,对殿中事务本就一知半解,突逢易主,一时惊慌失措,待知赵弗与白玉皆被勾魂草所害后,更是胆战心惊,“嘭”一声跪下地来。
赵弗只当是勾魂草无药可解,这方使她惶恐至此,不想细问之下,竟得知乐迩突破“六道轮回”的机缘全系金枝所配置的熏香,震愕之余,怒火中烧,骂得一个百草司人心惶惶。
金枝自知险些酿成大祸,不敢反诘,然细细想来,又实觉无辜,挺直背脊跪在地上,素来清冷的脸上更添霜意。
赵弗把火撒完,转头一瞥她那眉眼,冷笑道:“怎么,你心里还不服?”
金枝平声道:“不敢。”
赵弗哼道:“只怕是嘴上不敢,心里很敢吧?”
金枝深吸口气,道:“夫人,如今正主回归,铲除奸邪,指日可待,当务之急,乃是解开您和少夫人身上的勾魂之毒。金枝有眼无珠,助纣为虐,的确罪该万死,眼下只愿能替二位夫人排忧解难,将功折罪。”
赵弗连夜赶来,目的本也不是兴师问罪,而是设法救人,听金枝这么道来,便也顺水推舟道:“有何良策?”
金枝微一蹙眉,道:“夫人如信得过我,可给我四十日,潜心研制解药。如信不过,可即刻与少夫人一并前往入仙峰,求神医奚老相救。”
神医奚老声名在外,乃是当世首屈一指的杏林泰斗,如肯出手,勾魂草之毒应该不在话下,然此人古怪刁钻,又嫉恶如仇,跟无恶殿素来毫无往来,贸然前往,恐会弄巧成拙。
略一思忖,赵弗道:“你非要四十天不可?”
金枝为难道:“已是极限。”
赵弗面色凝重,道:“那这些时日毒发时,少夫人如何应对?”
金枝道:“只能硬挨。”
赵弗默然。
金枝观察赵弗神色,垂眸又道:“除时限外,为确保解药功效,金枝还有一物相求。”
赵弗挑眸:“何物?”
金枝抿唇,定定道:“尊主之血。”
赵弗双眉一蹙,不及反问,金枝已解释道:“勾魂草发作初期,毒性尚止于血脉之间,还不及深彻骨髓,如能得至刚至阳之血入药,必能功效倍增,化毒为水。尊主如今神功已成,阳气之盛,天下无人能及,故而奴婢斗胆……”
话至此处,不再赘述,金枝垂眉敛目,躬身一拜,也不知是为炼成解药而拜,还是为苟全性命而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