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冷漠地将黑斗篷的尸体扔下,指尖放在唇边打了个低哨,窗外天衣府的暗卫飘进窗来。
“把他尸体带走。”沈观交代给暗卫,“你们都撤下,回府。”
天衣府的暗卫在黑暗中看了眼沈观,道:“少府主……”
“走。”沈观冷声打断。
天衣府的人不敢不从,只是低头道了声是,带着邪教头目的尸首离开。
萧宁看着沈观挺如松竹的背影,犹疑道:“你……没事吧?”
沈观手中的剑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他捂着胸口转身,指缝里是半截断刃。
“沈观!”萧宁箭步上前,一把扶住沈观肩头。
沈观身形踉跄一下,一口黑血呛了萧宁满身,无力地倒在他怀里,勉强笑道:“萧老板……我不走了……”
医馆的门这次直接被踹成了烂板子,朝四面八方飞了出去。老周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还不等他彻底清醒,就被拖拽下床。
萧宁脸色惨白,满身污血的样子吓了老周一跳。待看见他护在怀里的人,更是惊得险些跳上房梁。
“他怎么会……”
不等老周问完,就被萧宁打断:“救人要紧。”
老周二话不说点了灯,撸起袖子赶紧帮着把人放在床上。伤口避开了心脉,本是不致命的,但那刀上明显淬了毒。黑血随着断刃拔出来的时候喷溅出一道弧线,沈观闷哼一声,彻底昏死过去。
萧宁按住伤口,血湿透了层层布纱,随着沈观呼吸愈发微弱,他的心渐渐沉进寒潭,几乎要浑身打颤。
老周把压箱底的丹药全找了出来,一股脑给沈观全塞进口中,猛灌了两碗清毒的药。折腾了大半时辰,沈观唇上的黑紫才算是褪去,只是脸色依旧苍白骇人。
“老周,他没事了么?”萧宁有些脱力地弯下腰,额头上的冷汗打湿了发丝,眉眼里尽是疲惫。
老周洗了手,看着一盆血水,神色凝重道:“阿宁,有件事我得同你说。他身上的毒,是鬼面花的汁液,成瘾性极强。西南夷道一带常见此花,一旦沾上,便戒不掉了,若是日日贪食花汁,迟早为此丧命。他中了此毒,怕是要熬上几次发作,才能彻底禁断。”
萧宁握住沈观冰凉的手,道:“我陪他。”
老周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劝道:“依我看,你还是回家去吧,把他留在我这儿,我帮你看着。等身上的毒彻底断了,再给你送回去。”
“不必。”萧宁一口拒绝。
老周没办法,只能把医馆留给了萧宁,自己收拾了东西去照顾小沅和念念。沈观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正午。
萧宁正坐在他身边,把凉了的药又热上一次。
沈观费力地动了动手指,浑身酸软,伤口灼烫刺痛,他想开口唤人,除却虚弱的几声低吟,连句完整话都没能说出来。
“别乱动。”萧宁转过身见他醒了,赶紧轻轻按住他肩头,免得他扯到伤口。
沈观定定看他片刻,弯唇一笑,声音虚弱道:“萧老板一宿没睡吧……”
萧宁不理会他的调笑,只是轻轻扶起他,安置在自己怀里,端了药一勺勺吹凉了喂他。
沈观含着浓苦的药汁,靠在萧宁肩头,轻声道:“我倒是有些感激那邪教头子了。”
“胡话。”萧宁脸色微沉。
沈观低咳几声,在萧宁怀里寻了个更舒坦的姿势:“萧老板,续弦吗?”
“不续。”萧宁拒绝的十分果断。
沈观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配合地咽下药汁,含着满口苦涩,真心实意道:“真的不再想想吗……”
萧宁沉默地收拾着药碗,留给沈观一个无欲无求的背影。
沈观闷在被子里,药劲儿上来头脑昏沉,满嘴胡话:“我烧饼打得不错,考虑一下吧。以后我会对小沅和念念好的,照顾他们,也照顾你。为你洗衣烧饭,为你铺床暖被,真是羡煞旁人……”
萧宁掀了帘,头也不回地走了。
鬼面花毒来的比想象中还快,当天夜里,沈观从睡梦中蓦地睁开双眼,肩下伤口灼痛泛痒,起初他先是拽开了中衣去抓伤口,不过片刻,指尖湿黏,血腥味弥散开来。但痛痒未歇,反而愈演愈烈,沈观忍不住呻|吟出声,躺在床上不停地翻身。
睡在外间的萧宁听见动静,掀帘进来,在黑暗中一把抱住沈观,压住了他的手。沈观身上的伤口被自己抓破,原本苍白的指尖上满是血,他甚至尝试着将手指挖进肉里,似乎想将骨子里的痛痒一并掏出来。
“放……放开我……”沈观不停地在萧宁怀里挣扎,胸口的痛痒已经扩散至整个上身,像是被一群蚂蚁蚕食着,刺痛简直令他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