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则不这样想,当着江岭心的面把杯中酒泼了满席,讥笑着扔了酒杯转身就走。江岭心看着二师兄的背影,没有说话,这个场面他一点都不意外。他的二师兄从小与他势同水火,多年来若非师父镇着,两人早不知将对方弄死多少回了。
大师兄倒略显为难,宽慰道:“阿岭,你二师兄向来是这个性子,你别放在心上,由得他生几天闷气就好了。”
“自家师兄弟,我又怎会计较这些。”江岭心笑了笑,语气温和,面上却不沾半分温度。
大师兄早就习惯了他这幅样子,只是道:“阿岭,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接手天衣府之事可缓缓来,身体倒是要仔细些。”
“多谢大师兄。”江岭心起身时,不着痕迹地撑了一下后腰,“我送大师兄回去。”师兄弟二人一路说着话,离了宴席。府主向来忙于事务,小时候江岭心多半是跟在大师兄身边,大师兄对他来说倒是有几分长兄如父的意思。
待走到苑门前两人作别时,江岭心忽而叫住大师兄道:“师兄,今晚早些睡。”大师兄眸色微沉,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江岭心却不再多留,转身离去。
落仙湖上,游船画舫,靡靡丝竹,不绝于耳。
只有一艘画舫船格外清净,容貌清艳的琴师正在调琴,坐在他对面的锦衣公子自斟自饮。琴师挑眉抬眸看了一眼,冷冷清清的一个眼神,却平白惹了火。
酒坛打碎,污了衣衫,公子将琴师按在屏风上,紧紧捏住他的下颌,抬起他的脸来。
“二公子。”琴师不动声色,只是勾了勾唇角。
“闭嘴,别说话,看着我就行了。”锦衣公子扯开琴师衣襟,俯身狠狠亲在他眼睑之上,道:“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眼睛,像他。可他若是能像你这样听话就好了。”
琴师苦笑,眼底带泪。
锦衣公子皱眉道:“别哭,他从不落泪。”
“是,二公子。”琴师修长的双腿被迫分开抵在公子腰间,指尖琴弦泛起冷光,勾指一瞬,缠上身前人的脖颈,杀机乍起。血随琴弦溅起,却没有将锦衣公子的头颅割下。
府主教导出来的弟子,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二师兄眼底闪过震惊与恼怒却也只是一瞬而已,他五指攥住琴弦,血顺着手腕蜿蜒落下。
二师兄忽而大笑,自嘲道:“连你也背叛我。”
琴师衣衫未拢,指尖琴弦如索命的绳索再次袭来,他只道:“不过是奉主子之命行事罢了。”
二师兄躲开杀意腾腾的琴弦,重新审视琴师那双冷清双眼,道:“你是……江岭心的人。”
画舫船上瞬间多出数十人,有身穿粗布麻衣的小二,有舫间的卖花女,有瞎眼的拉二胡老人……此时尽数抛去伪装,带着视死如归的杀气。
“呵……老三这是下了血本。”二师兄舔去指尖血珠,道:“想把我的命留下,还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湖面晕出暗红血色,两船相望,江岭心看着对面影影绰绰,落下黑子。卯四添了热茶递了过去,江岭心接过,满意地看了眼棋盘,然后将棋子全部推散。
“走吧。”江岭心起身,去了腰封后,腹部隆起明显的弧度。他伸手贴在小腹上,微微垂眸,感受掌心下细微的动静,叹气道:“去送送你二师伯。”
船板上,一片血红,浸染了江岭心雪白的衣摆。
“主子。”琴师五指染血,跪在江岭心面前道:“午七,幸不辱命。”
江岭心看着他身后已经命丧黄泉的二师兄,点头道:“自己废去武功,走吧。”
午七愣住。
江岭心低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对我二师兄动了情,又为我亲手杀了他,难不成还要继续留在我身边?”
午七苦笑,磕了头,自行毁了丹田,逆了真气,吐出一口血来。江岭心毫无动容,只看着午七抱起那把无弦的琴,踉踉跄跄离去。那琴,是那人送给他的唯一之物。
江岭心解了披风,蹲下身去,盖住了二师兄的尸首。不等起身,就听见身后脚步声,还有半句轻呼。
“师弟!”
江岭心头也不抬,平静道:“师兄,我不是让你早些睡吗。”
第62章
“我们自幼一起长大……”大师兄不忍看满地血红。
江岭心叹息,缓缓起身,背对大师兄而立,道:“大师兄,很多事难容情理。若非棋高一着,来日躺在血泊里的就是我。我何尝不想与师兄们兄友弟恭,相携相助,可你也明白,师父当年收我们三人为徒,为的就是择优而用,胜者为王。”
大师兄沉默不言,眼看着四周渐渐出现越来越多的死士,将他包围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