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察使睁大了眼睛,如雷轰顶,也不管莲儿了,对着那小厮问,“兰沁酥已经到应天府了?”
小厮擦了擦头上跑出来的汗,气喘吁吁,“已经到了个把时辰了,刚吃完午膳,让人来府里招您过去呢。”
“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她说她是布政使,您是按察使,自然该在会见其他官员前先和您聊聊。”
按察使苦大仇深地啧了一声,气地跺脚“唉,早不来晚不来,这真是…”他一个脑袋两个大,扶住了小厮的肩膀,“你去让左参议继续找兰沁禾,再派人去拦住纳兰珏,我去见了兰沁酥之后马上回来。”
“嗳,是。”
此时的情形非常紧急,一方面剿匪回来的纳兰珏和另外两个锦衣卫在路上遇到了各式盘查,层层阻碍她们回城;另一方面兰沁禾久等不到人犯押送回来,审问就不能继续,一旦拖下去势必会坏事。
而兰沁酥那边也十分困惑,自己没有给姐姐写信告知来的时间,可她的官船靠在岸上,那么大的动静姐姐理应知道了才是,怎么还不来见自己。
按察使一边要拖着兰沁酥,一边又想知道兰沁禾找到了没有,坐如针扎心如火烧。
这一日,大家都过得急迫又漫长。
但不管如何,时间都在一点一点地过去,它的脚步不会为了任何人停歇。
六月十一的上午,一场牵动数人生死的官场剧变,在江苏的巡抚衙门里爆发了。
……
新的江苏布政使兼巡抚到了任上,照理各府的知府和省里的主事都要汇聚一堂,向新来的抚台汇报工作。
兰沁禾升了布政使参议,在巡抚衙门的座位往前挪了一大截,凌驾在江苏十四个知府和三个知州之上。
然而她本人此时却并不在厅里,那张属于她的座位空空荡荡。
巡抚衙门里气氛有些凝重,升到这个位置,大家都有耳闻新任巡抚是个什么人。恐怕日子要比之前凌翕在的时候艰难数倍。
兰沁酥就像是一只疯狼,偏偏她身上的狈——兰沁禾又不在。这两日的异常在座多少听闻了一些动静,对于没有出现的兰沁禾抱了忐忑的心情。
座位两边排开,坐在兰沁禾位子前的布政使左参议有些紧张,不停地在擦汗。
凌翕是不敢太刺激他们的,因为她上得顾忌着的万清王瑞,下得顾忌着千万百姓,可这位新巡抚是个敢同亲生母亲叫板的狠人,自然也不会在意什么民生大局。
她没有约束,是个疯子,谁惹她就会被撕下肉来。而
他刚刚惹了这个疯子的姐姐。
众人正心惊胆战着,就听外面响起了通报——“抚台大人到——”
厅中的人忙不迭是地起身,对着中间的过道弯腰低头。
片刻之后,一抹红色的官服踏上了中道,妙曼的女身自外走进,她步伐键稳,却在半道停顿了一下。布政使左参议一愣,接着心脏提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出,头上也冒出了冷汗。
怎、怎么停在他面前了?难道已经被揭发了?
好在这个停留十分短暂,很快新巡抚又往前走上了上座。
“劳各位大人久等了,”上方响起了女子妖媚的声音,“坐。”
众人这才坐下,小心翼翼去看传说中的新巡抚到底长什么样。
就见案牍后面的女子柳眉妖眸,上了正妆的脸上娇趫明艳,朱唇似笑非笑地勾着,将一身大气的绯袍穿出了凌厉之感。
所言不虚,果然是副狐媚凶相,叫人不敢多看。
“承蒙圣上错爱,将这整个江苏的事物都交给了我兰沁酥。”女子坐在上座,一双狐狸眼冲下面笑了一圈,并不和善,反倒愈显泼辣,出口的话也是抑扬顿挫的,溢满了上位者的傲气。
“圣上如此过蒙拔擢,我不敢辜负皇恩,乞望各位大人能同我齐心协力风雨同舟,好好的把江苏料理好了,让圣上安心。”兰沁酥在简单地开场后驶入了正题,“在公言公,我这个人最讨厌拖泥带水,那些互相推诿或是含糊不清的,不管是王阁老举荐的,还是万阁老举荐的,我手里的王命旗牌都可以先斩后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