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一走,兰熠愈加放松了起来,在下属们面前强撑的“官威”也瘪了下去,笑嘻嘻地望着兰沁禾,眼神多有亲昵。
“没正形的样。”兰沁禾说了他一句,语气里却没什么责怪的意思。
“走,陪我去外面走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慕良随时都会回来。
兰熠立即站起来,大声喊,“尊娘娘的旨!”夸张的模样又让兰沁禾笑了出来。
姐弟移步去了后院的竹园,那里环境清幽,平日只有兰沁禾会带学生来,这会儿没人,正好谈话。
“军器局和兵仗局的事你都知道了吧。”兰沁禾开门见山,不和自己家弟弟绕弯子了。
谈及正事,兰熠也收敛的嬉皮笑脸的模样,“知道,罢了七个内宫衙门的掌印和提督,朝野都震惊着呢。”
“母亲托我来探探慕公公的口风。”兰沁禾确认了遍四周无人,压低了声音道,“这事坏就坏在是工部捅出来的,慕公公会不会误会了母亲?”
“姐姐多心了,您还不知道为什么慕公公提拔我做千户吗?”兰熠对着她眨了眨眼,“日后我就跟在慕公公身边效力了。”
兰沁禾脚步一顿,说不上来心里什么感觉。
提拔兰熠,慕良的意思很清楚:他没有误会万清,以后也不会针对兰家。
可一想到他这么做的缘由,兰沁禾心里就堵得慌。
“姐姐怎么了?”兰熠见她面带愁容,无措地问道,“我是不是不该升得那么快?”
“你…”兰沁禾刚要说话,打前面来了一抹黑色的人影。
她遥遥望去,赫然是穿着便服的慕良,正由李祭酒陪着慢慢朝这里过来。
两人目光相触,这一回兰沁禾清楚地看见,慕良猛地低下头,脚步在停顿了一瞬后,才快步朝自己走来。
他撩起了衣袍,忙不迭是地跪在了兰沁禾一丈远的地方。
“奴才…叩见娘娘。”
就连那声音,都带了点轻颤。 再见慕良,兰沁禾心里的复杂可想而知。
她该是厌恶的,被一个太监肖想,对于郡主来说是一种莫大的侮辱和冒犯。
可看着这人跪在自己面前、额头触地时,兰沁禾一点点生气的感觉都升不起来。
她只想把慕良喂胖些,别再这么跟个骷髅似的,看着都提心吊胆。
这一愣神,耽搁了点功夫。可跪在地上的慕良别说起来,就连抬头都没抬半寸,老老实实地磕在地上,把脸埋进了竹林的土里,一动不动。
兰熠吃了一惊,急忙去扯姐姐的袖子。
他从未见过慕良对谁这么恭敬过,姐姐怎么好让他在土里跪那么久?
兰沁禾回了神,暗暗地叹了口气。这一回没有去亲自扶慕良,只是站在原地,客气道,“慕公公请起。”
她实在是没法回应这份感情。
慕良一怔,这样疏远冷淡的态度,让他错愕地只微微抬起了眼眸,连起身都没起来。
娘娘每一次见自己,每一次都是亲自扶他起身,每一次都是热络地同他说话,从没有一次是像今天这样冷淡。
难道、难道昨日他盯着画舫的事被娘娘知道了?
这么一想,慕良瞬间如入冰窖,撑着地的双臂不自觉微微发抖,两眼的瞳孔都缩小了几分。
他额头渗出了冷汗,绝望而哀求地望着兰沁禾,那漆黑的眸中,一时间藏了沉重过分的情绪。
兰沁禾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头一紧。
不就是没扶他起来么,怎么好像她要慕良去死似的,露出这样可怜的模样,边上还有李祭酒和兰熠,被外人瞧见了可怎么办。
她侧一步挡在了兰熠身前,无奈扶慕良起来。
“慕公公,每次都那么客气。”她心中半是叹息着半是苦笑,这可怎么是好。
她不讨厌慕良,说得僭越一些,慕良要是个普通的小太监,说不定兰沁禾还会把他收进府里。